他淡声问道:“你家督主被刺那日,伱在现场?”
曹英垂着头,嘶声回道:“回侯爷,奴婢那日就在督主身后,亲眼目睹督主与那恶贼交手。”
杨戈:“给我说说经过……仔细点,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曹英揖手,嘶声回道:“是,那是八日前,奴婢随督主北上,经岳阳湖转道长江,顺江南下前往凤阳,赴明教杨天胜杨天王之约……”
杨戈一皱眉:“停,这里边有杨天胜什么事儿?”
曹英回道:“启侯爷,奴婢与督主原在湘西,主持厂卫清剿五毒邪教一事,约二十余日前,明教杨天胜杨天王来信,言他已经决意先促成将他青木堂教众归顺朝廷,开明教招安先河,督主正是应杨天王之邀,暂时放下湘西战局,前往凤阳与杨天王商议明教青木堂招安之事……”
杨戈:“信呢?”
曹英看向沈伐。
沈伐哀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形木匣子,打开后取出一张信纸递给杨戈。
杨戈接过信纸定睛细看……这张信纸被浸泡过,部分字迹已经模糊成一团,但从蝇头小楷的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聒噪一气,仍令他一眼就确定,这的确是出自杨天胜之口。
算时间,这封信应当就是杨天胜从路亭回江淮后,寄给卫衡的。
他将信件交还给沈伐:“继续说。”
曹英:“我等随督主顺江南下,行至九江河段时,被一条乌篷船截住,那恶贼自称是‘白莲教西天王徐鸿儒’,督主一见那人便心知不好,对奴婢说了一句‘来人不是明教阳破天就是五毒教阎守禁,大概率是阳破天’,便令奴婢走,而后便纵身迎了上去……”
杨戈听着他的述说,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忽然笑道:“有点意思,自报家门白莲教,却在九江动手,使的还是明教的功夫……”
他偏过头看向沈伐:“你怎么看?”
沈伐沉默了片刻,挥手屏退甲板上的所有闲杂人等。
待到甲板之上只剩下他与杨戈之后,他才缓声道:“你别上火,有话我们慢慢说……”
杨戈笑着轻声打断了他:“你早就猜到了这事是阳破天做的?”
沈伐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但我不觉得阳破天有这么蠢。”
杨戈并不感到意外,点着头淡淡问道:“所以,这是冲着我来的?”
沈伐无奈的回道:“这必然是个局中局,你可千万不能往里跳……”
杨戈笑道:“他们都已经开始杀人了,你觉得我还有的选吗?”
沈伐一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觉得脑仁儿疼,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这不比五毒教那回,那回五毒教并非是处心积虑引你入局,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虚实,而这回他们可是不惜动手杀人引你入局,若无依仗,他们敢做到这个份儿上吗?眼下他们在暗、你在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绝非智者所为!”
“你又忘啦?”
杨戈淡淡的笑道:“你才是智者,我只是個武夫。”
沈伐锲而不舍的继续劝说:“常言都道:‘双拳难敌四手’,你虽是天下第一,可这天下间毕竟还藏着一些能与你一较高下的老怪物,且这种老怪物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依我之见,此事还是先暂避锋芒、徐徐图之……你就是不考虑你自己,你也想想路亭。”
杨戈看了他一眼:“你别把我说得像是什么咄咄逼人、欺人太甚的大魔头一样,我杨戈行得正、坐得端,我也没有非要和谁过不去,是他们找上我、不是我找上他们!”
沈伐:“我知道你只想平平淡淡的做你的悦来客栈大掌柜,可你也在卫里待过,你应该懂,在贪官污吏的眼里,所有清官都是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你杨戈是没有招惹他们,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眼见杨戈又要作,他连忙补充道:“远的不说,就说眼巴前,若没有你杨戈撑腰,杨天胜坐得上明教天王的位子?他能推得动明教招安?我要没记错,你这阵子还打算南下去给明教、白莲教和五毒教做个中间人吧?”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桩哪件是那些野心勃勃的烂人想看到的?”
“他们当然想先除你而后……”
杨抬手打断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我,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我没做错什么,你不要又拿你那一套歪理邪说来绑架我!”
“我也不管阳破天背后站着谁,他们既然敢做初一,我就必须要还他们十五!”
“否则,下一个或许就是杨家人,也或许就是你沈伐,更有可能是路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