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林如海正闲适地躺在床上看着书,就见到林管家脸色难看的走进来。
“怎么了这是?谁给你林大管家气受了”
林伯愤愤的说:“刚才表少爷来了,说要拜见老爷。我说老爷已经喝完药睡下了,让他一个时辰后再来。”
林如海摩挲着手中的书,哂然一笑,说:“看来他们是巴不得我早点咽气,不得不说财帛是真的动人心呀。”
林伯小心翼翼地瞧了林如海一眼,昨日小姐给老爷服下解毒的药丸后,老爷的身子就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脸色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跟以前一样的差。
他心中顿感悲凉,知道如果老爷真的没了,林府必当尸骨无存,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又何去何从。
林如海现他面露哀色,不用细想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主仆俩共事这么多年,早就亲如兄弟了,有些事也没必要瞒着他了,便开口让林管家坐下说话。
林管家不敢坐实了,只稍稍坐了个椅子边儿,望向自家主子,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林如海叹息道:“你打小就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来咱们风里来雨里去,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论起感情,咱们之间的情谊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这次的事你也清楚,险些要了我一条命,从今儿起我就把这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交到你手里了,你千万要帮我守住了咱们府,别让那等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他说着就望向知府衙门的方向,轻声加了一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林伯神色一震,作为林如海的亲信,他当然清楚老爷这些年都在调查什么。听老爷刚才的话头儿,这事马上就要了结了?
他明白这事关系到林府的生死存亡,不禁挺直了脊背,向林如海保证:“老爷尽管放心,这府里就交给我吧,我保证连个蚊子都飞进来。”
林如海粲然一笑,摇头说:“你不必如此紧张,关于我病重的消息还是要传出去的,你使人尽量说的严重些,再重金求购一些珍稀药材,最好闹得人尽皆知。”
林管家眼珠子一转,就知晓老爷这样做是想麻痹对家,便笑着恭维:“要不说老爷您厉害呢,我瞅着这群王八羔子肯定逃不过您的手掌心。”
林如海被他逗乐了,笑了几句,便放他出去办事。
未时,贾琏果然又来拜见林如海。这次林管家没有拦着,反而直接领他进了林如海的卧房。
卧房里的药味比之前还要冲鼻,贾琏一踏进去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正觉得不好意思,就看到了林管家谴责的目光,弄的他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扯着笑赔礼道歉。
林管家这才收回谴责的目光,继续领着他来到林如海的床前。
贾琏低头躬身行礼:“侄儿贾琏见过姑父。”
眼神还不自觉的飘向床帐内,试图窥探里面人的情况,因为角度的问题,他始终也看不真切。
几声急促的咳嗽声和喘息声过后,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
“琏儿快起,有劳岳母挂心,还要劳烦你们大老远过来看我。”
林伯这时刚好搬来了矮凳放在床前。
贾琏也不推辞,一屁股就坐下了,开始细细端详起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只见林如海躺在床上面容苍老,两鬓斑白,一股青黑色笼罩在他的脸上,透着不祥的气息。
他回想起临行前贾母的吩咐,心里渐渐踏实起来,觉得这次扬州之行一定能趁机大捞一笔。
“姑父何必说这些外道话,咱们两府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现在您身体不好,合该我这个小辈过来探望。”
林如海心中讥讽,脸上却不露分毫,客气道:“我这副破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几日呢,琏儿你住在府里遇到不可心的尽管吩咐林管家去办,他必定会帮你打理妥帖。”
说完这些话,林如海便装作累极了,眯着眼像是睡过去了。
贾琏轻声唤了两声姑父,都没听到林如海的答复,这才跟着林管家出去了。
两人到了院子里,林管家就忧心忡忡地说:“近两日老爷都是这样,说不了两句就睡过去了,眼下这情境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几日。”说着就背过身去擦拭眼角。
贾琏见此情况,心中更是淡定,丢下几句好好照顾姑父之类的话,就急匆匆出了院子。
林伯在背后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眼角眉梢忍不住露出讥诮之色。
之后的十来天时间,贾琏就肆无忌惮了,时常在莲香那里留宿,想到林如海如今没有几日好活了,他索性连帐都不付了,直接让青楼把账挂到林府的名下,因为楼里得了林府的交待,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每日花天酒地,挥霍无度。
林如海见他如此风流浪荡,更是在心里把贾府骂了个狗血淋头。
深夜的扬州城再也不复白日的繁荣,显得格外静谧安静,只偶尔传来更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城门墙上,兵士们依照着往日的惯例往来巡逻。
突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兵士们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黑压压来了一支小型军队。兵士连忙小跑着去了负责城防的上官那里。
军官正在城门楼里饮小酒,嘴里还哼着扬州小调自得其乐。听到兵士报告有不明军队前来,吓得手里的酒杯都歪了一下,酒水顺着手掌滴滴答答流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