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海水在一瞬间将他淹没。风暴中,滔天巨浪卷来,顾季被一个浪头就冲刷到十几米之外,沉入泛着腥味的深海里,连阿尔伯特号的船影都看不真切。手中签着的绳子被浪打断,另一头的商人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在最初的眩晕过后,顾季立刻踩水往水面上游。
身为一名水下考古员,他游泳和潜水的技能都十分娴熟。顾季抓住一块木板浮上来,看到阿尔伯特号已经在二十米开外,而且随着浪的冲刷越来越远。
又一个浪头打过来,顾季再被扔进海底。
额头上隐隐作痛,顾季挣扎上海面伸手一摸,全是咸腥的血。
王二,不要了他的狗命自己不姓顾。顾季咬牙切齿。
“阿尔伯特号!”他在暴雨中喊。
风浪中,阿尔伯特号上的人已经躲进了船舱,甲板上空荡的好似鬼境一般。它奋力抛出两条绳子,但距离太远,马上就被卷进海浪里。
不对。阿尔伯特号也要沉了。顾季的大脑飞速转动,自己在狂风巨浪的大海中,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体力耗尽。要想办法活下去……但他现在只会被浪越推越远。
“雷茨?”他被一个浪头打进海里,在最后的缝隙中喊道。
雷茨神出鬼没,谁知道现在在哪片海域捕鱼……顾季一边大叫他的名字,一边奋力抓住一块大木板,试图让自己浮在水面上。
“哗!”
一声破水,青绿色的大尾巴迅速在海面游动。
只觉得身体一轻,顾季就被雷茨抱住。雷茨将他打横抱在胳膊里,虽然公主抱的姿势不太优雅,但保证顾季时时刻刻都浮在了水面上。
“船要沉了?”雷茨问。
顾季弱弱的点点头。
从汹涌的海水中进入雷茨的怀抱,虽然雷茨并不温暖,但却分外坚实有力,让他一下子就安心了许多,好像有底气一样。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对雷茨道:“但现在还没沉,我去修船。”
船上,几分钟前。
“郎君!”
一个滔天巨浪打在甲板上,一切东西都看不清晰。布吉看着顾季掉下去的地方瞠目欲裂,被身边人拖着才勉强回到船舱。
甲板上的海员都缩回去,正碰见船舱里焦急等待的张长发。张长发悄悄问布吉:“外面怎么样了?刚刚船响了一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布吉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将正要进船舱的王二少爷推向舱外,目光炯炯的大吼道:
“你个杀千刀的,郎君好心救你,你却把郎君推下去了!”
此言一出,船舱中寂静无声。许多商人才知道顾季已经坠海,冰一样恐慌的气氛在众人中蔓延。
王二少爷抓住门框稳住身形:“说话讲点道理!我是去拉他,但船舷承受不住才断掉的!我与顾小郎君无仇无怨,我推他做什么?”
“让我进去!”
布吉死活不让,将舱门堵住,从腰上掏出一柄尖刀。
“有话好好说啊!”有被救上来的商人朝他喊道。
顾季掉下去的时候,除了赶过来救他的布吉个几名水手,商人们大多数已经躲在船舱里,根本没看见是怎么回事。
于情于理……谁都知道顾季和王家有点纠纷,但真的为了这个谋财害命?
布吉的刀毫不犹豫的刺出去,但就在刹那间,他被人推了一下,刀刺偏了。
他愤怒回头,却看到所有人都在往舱门挤似的。
“都回去,郎君让所有人待在船舱!”他吼道。
“是船在倾斜!”张长发崩溃道。
阿尔伯特号船头触礁进水,已经在不可抑制的向前倾斜,让所有人往船头的方向滑去。反应过来的众人都奋力拉住身边的东西,趁倾斜角度不大往船尾走。
“各位!”王二少爷大声呼喊:“我王二对天发誓,要是我害了顾小郎君,就让我身首异处!”
他喘了口气,看着惊魂未定的众人道:“我航海快十年了,多少有几分指挥船的经验。大家都不要挤在这里,先去看看船底究竟有什么事才关键。”
王二少爷确实航海经验多,这一番话也让人信服。
布吉道:“我不能让杀了顾郎君的凶手进船舱!”
王二目光灼灼,对布吉咬牙道:“小兄弟,你一定是看岔了。但顾小郎君斯人已逝。现在大家逃命才关键,这件事之后再说。”
布吉还想争辩,但被身后的商人拉开了。毕竟在这种危难关头,大家都想要一个可靠有经验的船长带自己逃出生天。
王二艰难的挤进舱室:“承蒙关照,来两个人跟我下船舱看看。”
顾季的船员们一动不动。
半晌,布吉咬牙道:“我和你下去。”
海中。
雷茨皱眉的看着顾季,鱼尾巴将他紧紧拖住:“你怎么掉下来的?这船真能补上?我带你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