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震惊诧异的声音蓦地响起。
姜琴娘回头,就见娉婷玉立的少女站在门槛处,恰站在光影分界线上,身上一半光亮明媚,一半晦暗深沉,一如她的表情。
姜琴娘心头一惊,心虚地甩开楚辞的手,浑身不自在“阿瑶,你怎来了”
苏瑶目光落在楚辞身上,见他表情闲适,正摩挲着指腹,并未有任何不妥当。
那样的旁若无人,端的是冷酷极了。
“你们,”苏瑶捏紧了帕子,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在干什么”
姜琴娘眼神闪烁,她正要解释“阿瑶,不是你看”
“琴娘,”楚辞蓦地开口,打断她的话,“正如你看到的,就是那样。”
他一言一语,带着冷静又认真,半点都没有敷衍“我和琴娘,两情相悦了。”
这话一落,苏瑶浑身一震,她脸色泛白,愣愣看着姜琴娘,好一会才控诉的道“嫂嫂,你就是这样跟我兄长守节的”
姜琴娘黯然,她低下头,没有解释。
楚辞哼了声,长臂一捞,将身边的人拽过来抱住,捏着她粉透指尖说“所以琴娘将整个苏家撑起来还不够,还需要给你兄长守寡一辈子吗”
苏瑶眼睛都红了“她嫁给我兄长了,答应过要管好苏家一辈子”
楚辞眸光一冷,表情说不出的冷漠无情。
“据我所知,你兄长是五十两银子买的琴娘,”说到这,他冷笑起来,“五十两,就买她一辈子给你们苏家做牛做马”
姜琴娘眼波微敛,那点被苏瑶撞破的内疚和心虚,在她这两句话下,渐渐寒凉起来。
她为苏家殚精竭力,也对苏瑶掏心掏肺,可从来不知道,在她眼里,原来是这样看她的。
这和古氏,又有什么区别呢
总是没把她姜琴娘当个人来看,理所当然要她连命都卖给苏家。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瑶反应过来,她愣愣看着姜琴娘,见她一直不说话,丹朱红唇轻轻抿着,顿时一阵心慌,“嫂嫂,我没那么觉得,嫂嫂我不是那样”
“阿瑶,”姜琴娘缓缓开口了,“你放心,我不会嫁人,不会嫁给先生,也不会嫁给别的男人。”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芥蒂已经生了,她对这个苏家,最后一点温情也给磨灭了。
“嫂嫂”苏瑶心头生了不好的预感。
姜琴娘又说“苏家,我会一直撑着,不会少了任何人的吃穿用度,你往后出嫁,我也会置办丰厚的嫁妆。”
听闻这话,苏瑶手一紧,她不自觉看向了楚辞。
姜琴娘察觉到她的目光,推开楚辞的手,站开一些说“先前你拜托我的事,我问询了先生,至于先生如何想的,让先生亲口跟你说。”
话到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楚辞一眼,径直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看到刚才那一幕,苏瑶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然而此时,她瞧着不远处面目清隽俊美,举止端方又君子的男人,仍旧控制不了的心跳砰砰。
那样的悸动和羞涩,就像是有无数只兔子在跳动。
有些慌乱,又有些羞赧和无措。
她半垂眼睑,揉着丝帕“先生,我”
对姜琴娘的离开,楚辞心有不悦,看着苏瑶面颊微红,他心里顿时更不爽利了。
这等眸含春风的目光,他不知见过多少,非但不觉的有甚可自得,反而还让他不耐。
他都已经穷困潦倒到日日都穿一件青衫了,只能养活自个,这个姑娘还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也不怕被他给苛待饿死。
“苏姑娘,”看在姜琴娘的薄面上,楚辞耐着性子开口了,“我很穷,只是个拿束脩的穷夫子。”
“没关系,”苏瑶想也不想飞快接口,“嫂嫂刚说了,会给我置办丰厚的嫁妆。”
话一说完,她才察觉到自己不矜持了。
“苏姑娘听我说完,”楚辞皱起眉头,“我此生非琴娘不娶,她若不嫁,我自然一辈子不娶,姑娘相貌俱佳,品行温婉,当值得更好的良人相待,那个良人绝对不会是我。”
苏瑶脸色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所以,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我的良人”
楚辞想起姜琴娘,他轻笑一声,星目之中柔光点点,醉人不已“自然是因为,我只会是琴娘一个人的良人。”
这话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苏瑶心里的侥幸和奢望。
她抓着门棱,用力到指甲折断“你你们这样是无媒苟合,不怕我去告诉母亲吗”
楚辞看她一眼,颇为苦恼的道“我倒是想八抬大轿的将人娶回去,有媒苟合,可琴娘目下不同意,至于你是否会去告诉老夫人,那是你的事。”
他半点不为所动,要不是顾忌姜琴娘脸皮薄,外头流言蜚语可能伤着她,他是巴不得整个大殷都晓得。
“琴娘为你苏家所做良多,”楚辞顿了顿又说,“我只希望往后你莫要做让她伤心的事,不然我宁可毁了苏家,断了她身上的枷锁。”
眼下不这样做,都是因为姜琴娘对苏家上心,对苏重华真心。
苏瑶震了震,面目恍然,浑浑噩噩地走了。
她走在毒辣的艳阳下,裸o露在外的肌肤被晒得灼痛,然而心头涌出来的冰凉,却像是冰冻了万年,让她从头冷到脚,什么都不知道。
姜琴娘坐在院子榴花树下,这个时节,榴花已经开过了,结出小小的果子,很是青涩地坠在葳蕤翠翠盖之下,清风吹来,才敢像二八少女一样,露出一点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