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回神,随意点了点头,“左右无事,去听一听也无妨。”
车夫得了令,调转马头,往另一条街上而去。
昌都城素有“南弦北千”之说,其中的“弦”是城南弦音楼,而这个“千”,指的就是城北的千秋。
千秋戏曲是京城一绝,沈蔓赶至时,中已坐满了前来听戏的人,也幸亏青莳眼尖,竟给她找到了一张空桌。
有伙计给两人奉上茶果,沈蔓还没喝两口,戏便开场了。
也就在这时,身旁忽有一人站定,停顿片刻后,出声询问沈蔓,“这位姑娘,可否拼个桌……”
话未说完,沈蔓扭头看向他,那人顿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呆愣愣地瞧着沈蔓,眼睛都看直了。
好戏刚一开场就被人打断,沈蔓也不在意,淡淡回了句“你要坐就坐,戏已经开始了”便不再理他,视线继续投向戏台之上。
这一场戏编排的确实精彩,就连沈蔓一开始心思不在戏上,慢慢地竟也被吸引了进去,心神随着情节展而被牵动着。等戏台落幕,台下寂静了几息,旋即喝彩声震天而起,不断有人将手中花枝抛上高台,表达自己对这场戏的喜爱。
沈蔓也忍不住跟着鼓掌,“青莳,带些银两,给那两位角儿打赏。”
“姑娘不必破费!就让在下代劳吧!”
沈蔓听到声音,这才想起自己旁边还坐着一人。
那人看着年岁不大,身上环佩叮当,派头十足,手中还拿着把折扇。忽略他那身花孔雀似的衣着,倒真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意味。
感受到沈蔓观察自己的视线,那人腰背挺得更直,声音沉着地吩咐小厮,“去,带二十两银子,就说是本公子与这位姑娘打赏的。”
小厮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语,拿着银两下了楼。
那人“啪”地一声收起折扇,又“唰”地一声打开,手中挽花似的迅摇了两下,“敢问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沈蔓面不改色,“小女之名,不值一提。不劳公子挂心。”她让青莳拿出二十两,放在桌上,“素未谋面,怎好让公子破费。”
说完她给青莳使了个眼色,自己率先起身向外走去。
那人一急,就想追上去,却被青莳一下子拦在原地,“公子请自重。”
恰逢此时那两位角儿得了二十两打赏,亲自上前来向恩客谢恩,一群人将那公子围在中间,竟让他难以抽身。
青莳趁此机会溜出人群,跟上了等在门外的沈蔓。
门口处,停靠的马车66续续离开,将偌大一片空地堵得水泄不通,沈蔓便也未急着上车,等着这些马车挪开再走。
看过戏文后,青莳明显感觉沈蔓的心情好了些,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小姐接下来想去哪里?可要重为少爷挑礼物?”
沈蔓摇摇头,“暂时我也想不到能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送给兄长,我再想想吧,实在不行,也只能再重定制个玉簪了。”
“姑娘喜欢玉簪?”身后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下刚好认识城中不少巧匠,正好可以带姑娘前去挑选!”
主仆二人齐齐回身瞧去,表情皆是一顿。
方才酒楼那位公子,竟追上了两人。
沈蔓礼貌回之一礼,“此事小女自有决断,公子不必费心。”
说着转身就要上马车。
“姑娘!”那公子试图上前,奈何被青莳拦下,只好抬高声音道,“敢问姑娘……姑娘姓甚名谁!”
沈蔓假装没听见,径直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府。”
那公子顿时急了,居然展开双臂,拦在马车前,“姑娘若不说,在下……在下……”
似是觉得自己这般行径有些无赖,那公子犹犹豫豫,一时间竟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小厮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刚要踏出的脚步顿时又收了回去,以袖掩面混在人群中。
沈蔓颇有些无奈,“我与公子素未相识,公子何苦非要为难于我?”
那公子收起双臂,挠了挠头,“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就是,就是想认识你,你若实在不愿意,我也……”
他似是有些不甘心,面带希冀又看了沈蔓一眼。
沈蔓想了想道:“若你我有幸再见,我就告诉你名字,如此可好?”
“好,好,”那公子连连点头,忙不迭让开了路。
马蹄嘚嘚,渐行渐远,沈蔓刚要放下车帘,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叫,“对了,在下姓崔,名自明。姑娘请千万记得与自明的约定!咳咳咳!咳咳……”
车轮滚过,漫天烟尘,将那人呛了一头一脸,沈蔓忍俊不禁,对他点了点头。
那人见沈蔓对他笑,不由也咧开了嘴,旋即呛咳得更厉害了。
马车上。
青莳忍不住笑起来,“这人倒挺有的。”
沈蔓跟着笑了笑,随后叮嘱道:“虽然有,但也要敬而远之。那不是你我能结交之人。”
青莳皱了皱眉,随即想起他的名姓,不由惊异道:“姓崔?定国公?崔小公子就是他?”
沈蔓道:“倒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
青莳啧啧称奇,“奴婢也没想到,定国公那样稳重之人,会养出这种性格的孩子。毕竟当年,崔大公子状元游街的盛景,奴婢可一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