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修道之人,本该帮她渡过心劫。
可此时此刻,他站在她面前,现自己渡不了她。过往的经历在李月菟心底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缝,不是他说些道家至理就能消弥的。
「想必先生也看出来了,我不再像过去善良无知,近年来,我一直以在学一个人,学着变成她那样的人。」
「杜二娘。」
「是。」
李月菟其实与杜妗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她从小丧母,由韦妃抚养,而杜妗成了太子良娣时远比韦妃年轻漂亮得多,且极具威胁感。
当年杜妗进了太子别院,李月菟就能感觉到杜妗的心机深沉丶野心勃勃,她不喜欢她那样,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要那样。
「父兄在时我从未帮过他们,可他们走后,我却继承了他们的遗志,暗中积蓄力量,我去见过仆固怀恩丶郭子仪丶李光弼……同时还得避开杜妗的耳目,我只有成了杜妗那样的人,才能做到。」
时至今日,这一切对李月菟都尤为艰难,她必是受过了很多的委屈,说着说着,鼻头微微泛红。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其实我一直在暗中打探先生,观察先生是否真的忠于薛白。今日才敢下了判断,前来见先生。」
李泌道:「我竟一直未能现。」
「我毕竟也吃了那麽多亏,总该变聪明些。」李月菟道:「薛白是想要立杨氏为妃了吧?此事,破了先生的底线。」
李泌道:「杨妃之事,陛下确实过份了。」
李月菟道:「郭子仪未能胜,我已无它法可想。如今李唐社稷危在旦夕,请先生助我刺杀薛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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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那一身道袍本就吸人注目,再加上今日捧杮子入宫丶愤然而去的显眼的动作,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元载耳里。
元载顿时警觉,坐立难安,不停地思忖此事。
「上次献两颗红丸,使我受陛下猜忌,此番献两颗红柿,居心叵测。」
正捉摸不定之际,门房却是来报,称薛瑶英回来了。
薛瑶英是元载放在杜妗处的人质,此时忽然回来,必是局面有了大变化,元载遂迫不及待地见了她。
「阿郎。」
薛瑶英脚步匆匆地进门,因太心急,过门槛时还被裙摆绊了一下。
元载连忙上前扶住。
温香软玉入怀,两人又是许久未见,本该是乾柴烈火,可元载却是焦急地先问道:「如何?杜二娘怎会让你回来?」
薛瑶英心口起伏,好不容易才缓了口气,小声地道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阿郎,大消息……李泌要刺杀陛下。」
「什麽?」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麽新鲜消息了,之前,还是元载从张邕那里探知了李泌这个心思告诉杜妗。
只是告状被反将了一军,元载吃了亏,不敢确认李泌还会动手,因此惊疑。
但他转念一想,这确实是李泌动手的时机。
「可知他的计划?」
薛瑶英点了点头,道:「李泌秘密见了一些人,连二娘都没探到对方身份。而五日之后,陛下将往京郊巡视,恐李泌会在那时动手。」
「此番,该让杜二娘去向陛下说才是。」
元载吃了上次的亏,不敢再去找薛白告密,可转念一想,即使是杜二娘亲自面呈,陛下也未必相信。
薛瑶英道:「二娘之意,倒不如捉个正行,直接除掉李泌,顺势杀了那些愚忠于李唐之人,拥陛下改国号代唐。」
如此一来,事成之后的利益就完全不同了,元载也能成为开国功臣,而这比辅佐开国之君马上打天下的成算可高了太多。
「那你去告诉她,便依二娘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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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薛白到长安城郊出巡。
他是以狩猎的名义出京的,除了护卫的禁军,还有心腹大臣,包括李泌丶元载等人在内。
当夜,队伍宿在便桥以北,元载极是谨慎,几番叮嘱刁丙要小心对陛下的守卫,他私下则亲自去排查了李泌有可能设置埋伏的几个地点。
但奇怪的是,元载并没有现任何的异常。
他为此揣揣不安,夜里几次在天子附近徘徊,眼睛里的思忖之色愈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