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隐约看见了手指关节的骨头,战战兢兢地问:“那个,店里有应急药箱,要不要给您包扎一下?”
男人没有回答。
相貌英俊的男人望着手里空空的酒杯呆,等酒保问第三遍的时候才猛然清醒过来的模样,茫然地点了点头。
酒保一边从应急药箱里取出医用绷带,一边胡思乱想揣测着。这种样貌的男人应该不是会受情伤的那种类型,那就是事业受挫?还是体检现得了严重的病症,所以自残来泄苦闷绝望?
“今天不用回家陪孩子写作业啊?”一道调笑的声音传来。
居彬听见了,眼睛都没眨一下,轻声向替他包扎好伤口的酒保道谢,闷了一口清酒。
“你不会就是为了来喝这一杯酒,就干脆地放了法国佬鸽子吧?”
居彬猛地想起还有这件事来,换季前计划的最后一场大型秀场活动,重中之重,他白天工作的时候牵挂着家里的程小天,心不在焉,一下班就踩油门回家了,居然直接忘记了还有和法国投资方的会议。
后来秘书好像打过他好几次电话,但是他被程小天气得晕头转向,哪里还顾得上接电话。
“我忘了。”居彬迅翻出手机,立刻收到了接连跳出来海水式轰炸般的邮件和短信。
秘书的电话终于接通,听上去已经崩溃了一整个晚上了。
居彬缓言安慰了几句,仔细问清楚状况。得知法国投资商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被另一个承办方带着前前后后详细展示了准备状况,附赠考察期间五星级酒店spa精油皇冠套餐,才勉强满意。
“多亏了陈总。”话语最后,秘书感激地说。
居彬瞥了一眼身旁一脸云淡风轻深藏功与名的陈锦征,收起手机,简单道:“多谢。”
“现在能跟我讲讲,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了?”
居彬沉默了一下:“……砸墙。”
陈锦征吃惊得瞪圆了眼珠子:“气成这样?我跟你大学同学三年,还从没见过你弄得这么狼狈过。”
居彬淡淡地抿了一口酒,不说话,没受伤的左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陈锦征聪明地换了话题:“主秀被内定了,你知道吧。”
居彬皱起眉头:“谁定的?”
陈锦征心虚地笑了一下:“我哥。”
居彬面无表情地说:“我以为大学公共课你应该是认真上过了的。你们是最大承办方,但是事前合同里清清楚楚说过,主秀模特需要双方共同商议决定,你们这是违约。”
“凡事可以通融商量嘛……你实在不爽,可以多安排几个主秀……”话到最后还是底气不足,声音弱声弱气地小了下去。
居彬深吸了一口气:“主秀是谁。”
说到这个,陈锦征神气飞扬起来:“我虽然也挺不满我哥老是以公谋私,但是他这会品位还行嘿,不是那些锥子脸嫩模了,居然是上次我在秀场跟你夸过的那个,喜欢穿黑衣服,气质特清冷禁欲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居彬面无表情地说:“安晨。”
“对对对!就是他,”陈锦征喜滋滋地说,“虽然我是没机会了,但是能借这机会多看他几眼,我也高兴得很。其实他本来也是挺有机会的,之前就是在他和一个中日混血的男孩儿之间犹豫。我确实没想到,他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为了一个主秀居然能主动做到这种地步。”
居彬喝着酒没吭声,看上去在想心事。
陈锦征观察他的神色:“你不喜欢安晨?”
居彬平静地说:“我不了解他。”
“这种事情嘛,就是要慢慢来的,”陈锦征实在是好奇得心痒痒,又开始拿胳膊肘捅他,“说说呗,手到底怎么回事,干嘛砸墙啊?”
居彬抬头对酒保道:“结账。”
陈锦征苦着脸:“好歹同学一场,我是关心你……你这会儿回家啊?”
居彬说:“去公司。”
陈锦征震惊道:“不用这么拼命吧?你们公司员工知道你爱岗敬业到这种地步会疯的,”又想起什么来,凑近居彬,笑得一脸奸诈,“不回去陪孩子做作业啦?”
陈锦征的公司是他哥的下属子公司,刚搬来居彬工作室附近的写字楼不久。虽然没见过程小天,但是闲暇时来居彬公司喝茶打屁,也听说了不少有关程小天的事,一直对他好奇得很。
居彬垂下眼,又不说话了。
陈锦征不满,嘀嘀咕咕道:“你秘书给你家座机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想着会不会是你家小朋友接电话,心想能听个声儿也好啊。结果秘书打了一晚上都没人接,小姑娘急得鼻子都快皱成一团了。”
居彬猛地抬头:“座机没人接?”
陈锦征吓了一跳:“是,是啊。后来秘书还去千里迢迢跑去你家摁门铃,结果还是没人来开门,直接吓哭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居彬豁朗一声站了起来,抬脚就往酒吧外跑。
“等等!哎,你去哪儿啊?”
居彬没停顿没回头,厉声道:“帮我叫救护车!”
程小天睁眼的一瞬间,先看到的是大片刺眼的苍白的天花板和墙壁,随即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呕吐。
“你醒啦?”
他看到一个桃花眼的陌生男人坐在他右手的床边。男人虽然穿着西装,但是举手投足还是活泼爱玩的少年的模样,笑眯眯地说:“医生说你刚醒的时候身体会比较虚弱,可能还会头疼,最好不要乱动。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