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清低着头,并不敢看怀恪郡主,低声道:“郡主,我,我配不上你……”
怀恪郡主如五雷轰顶一般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清表哥,你说什么?从前你不是说过要是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就好了吗?如今,如今我都有了你的骨血,难道你不管我们母子了?”
李松清低声道:“郡主,不是我不想管你们,实在是……你要体谅我的难处啊。”
“我是家中幼子,若是我走了,我的阿玛、额娘、祖父、祖母他们该怎么办?”
“你也知道我是读书人,若从此隐姓埋名于乡野间,就无法科举入仕,我从小捏惯了笔杆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以后该怎么养活你们母子?”
顿了顿,他的声音又低了些:“郡主,你乃金枝玉叶之身,也过不惯那样的苦[ri]子,这孩子……不如就不留了吧。”
“纳喇·星德是个好[xing]子的人,你忘了我,以后就好好与他过[ri]子。”
怀恪郡主愣在原地,半晌眼泪才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了下来,哭的浑身直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四爷憎恶看着李松清,冷声道:“如今你可还有话要说?”
李松清道:“没有了。”
“既没有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四爷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等人,若今[ri]李松清执意要把人带走,他还敬这李松清勉强算个男人:“难道还想要我留你在这里用夜宵?”
李松清使劲将手从怀恪郡主的掌心里[chou]了出来,头一埋,快步消失在夜[se]之中。
怀恪郡主直至此时才反应过来,手轻轻搭在凸起的小腹上,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当初他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四爷不明白自己怎么生出这样的[bang]槌女儿来,也懒得与她多言,抬脚就要走。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丢下一句话——这孩子,你若想留,你留下来便是,只是你得想好了,若你执意要将这孩子留下,从此之后雍亲王府就没有怀恪郡主这号人,你若有信心养活这个孩子,我就成全你。
怀恪郡主看向四爷,嘶声力竭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bi]他的是不是?你就知道他不会带我走的……”
行至门[kou]的四爷扭头看向她,看向这个从小呵护备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女儿,不急不缓道:“事已至此,我是不是故意为之,还重要吗?”
“怀恪,你是知道我[xing]子的,今[ri]我既敢与你们说这样一番话,只要李松清愿意带你走,我绝不会阻拦。”
“只是,李松清如我想象中一样,选择了他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倾慕已久的男人。”
“我给你三[ri]的时间,你好好想想这孩子你留不留!”
这话说完,四爷就转身离开,只听见身后传来恪靖郡主凄厉的哭声。
当天夜里,趁无人注意之际,苏培盛就带着一位老大夫进了怀恪郡主的院子。
一碗堕胎药下去,怀恪郡主疼了整整一夜,一边疼一边流泪。
好在到了天明时,她身上总算流下一团血块来。
老大夫连忙赶去佛堂,将这事儿禀于四爷。
坐在书桌前抄佛经的四爷手上的动作一顿,淡淡道:“我知道了。”
昨夜,他在佛堂里抄了整整一夜的佛经,为他未能出世的外孙祈福。
他并不信神佛之说,可为投皇上所好,他装了这么多年,装着装着,好像把自己也骗了进去。:,,。
四爷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雍亲王府与纳喇·星德之间若非有弘昼作为纽带,即便不是势同水火,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
纳喇·星德则在二门处等着弘昼,很快就见着弘昼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把牵着他的手,甜甜道:“哥哥。”
两人虽相差十几岁,可共同守着一个秘密,一起醉过酒,如今仿佛忘年[jiao]一般。
纳喇·星德牵着弘昼的手就往外走:“上次你不是说想等着乞巧节要我带你和弘历一起出去逛庙会吗?怎么这般着急就要我带你出去了?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街上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弘昼正[se]道:“谁说我要玩?我今天可是有正事的。”
纳喇·星德被他逗的直笑:“你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正事?”
弘昼冷哼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可就算是他心里有事惦记着,一点不影响他一路上这也要那也要的,一会要给耿格格带些胭脂水粉回去,一会要给弘历带个糖人回去,一会要给瓜尔佳嬷嬷带点点心回去,一会又要给自己买包糖炒栗子……
纳喇·星德默默心疼起自己的荷包来。
弘昼却也是知道分寸的,一来他要买的东西价钱并不贵,二来他皆是在曾嬷嬷每次所去的药店附近徘徊。
这不,正坐在槐树下与纳喇·星德吃馄饨的弘昼很快现了曾嬷嬷,眼瞅着曾嬷嬷进去药店之前左顾右盼的,馄饨也不吃了,拽着纳喇·星德起来。
等着曾嬷嬷抓了药离开,弘昼连忙带着纳喇·星德走了进去。
纳喇·星德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便任由着弘昼瞎折腾。
弘昼也好,还是纳喇·星德也好,一看便不是寻常之辈,他们刚走进药店,店里掌柜的就迎了出来:“二位客官可要抓药?”
弘昼点点头,眼见掌柜的眼神一直落在纳喇·星德身上,很是不满,扬声道:“我们要抓药。”
说着,他又道:“方才那位妇人进来抓的是什么药?”
掌柜的为难道:“您,您也是为难我们,我们可是百年药店,咱们这一行可是有规矩的,不得随意泄露顾客隐私的……”
弘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却是长长叹了[kou]气,可怜巴巴看向那掌柜的:“掌柜的,不瞒你说,我们是有苦衷的。”
掌柜的低头看着他:“这话怎么说?”
弘昼再次长叹了一[kou]气:“我这哥哥与方才那妇人患有同样的病症,只是他生[xing]胆小,十分害羞,最忌讳就医,我今[ri]好说歹说才拉着他出来,想要给他抓药的,若今[ri]回去了,他定不愿再出来,你们就行行好吧……”
这话说的是错漏百出,但店内掌柜的也好,还是小二也好,一个个皆怔怔看着纳喇·星德,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