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模型进入侯大利视线。
书房里有一个别致的小船模型。陈凌菲在微博说道:“单人皮划艇模型放在书桌里,可以纪念老公当年水上搏斗的日子。”
侯大利感觉头脑中某根弦被拨动。这根弦被拨动以后,持续在脑中响起,让他不得安生。
从地图上看,江州城区被马背山分成了西城和东城两部分。准确地说,是西城和东城被马背山分开,由一条马背山本身的峡谷地带连接。从西城到东城容易出现交通拥堵的原因除了车辆增多以外,与地形有关。车辆必须绕行到马背山一处峡谷地带,峡谷地带无法多修公路,自然成为堵点。
除了马背山以外,城区原有穿城而过的江州河。江州河是季节河,淡季水量少。为了解决江州河水量在淡季水量少的问题,市政府花巨资在马背山打了一个隧洞,城外另一条河水能过隧洞进城。
侯大利开车来到陈凌菲所在小区,走过抓土孙的小巷道,小巷道有一个口子与引水工程的河道相通。他拿着手电,走到河边,又沿着植被茂密的河堤,步行五分钟就来到了隧道口。
夜晚的隧道口格外安静,能清晰地听见水流声。侯大利强忍着眩晕,用手电仔细观察隧道口。
隧道有一个车道宽,水面距离隧道顶部约有一米五,足够皮划艇进出。若是代小峰真有划皮划艇的本事,从西城到东城的时间就大大缩短了,至于能缩多短,则要做实验。
他在水边久留一会儿,阵阵冷汗冒了出来,还想呕吐。
“我是一名刑警,必须克服不能到河边的问题。”
侯大利为了治愈这个暗疾,坐在河边。黑色夜晚、微微河风、淡淡水腥味,直接将他带入河边行船三天的至暗时刻。他身体如在船上晃晃荡荡,头脑昏成一片,坚持了一会儿,呕吐出来。
侯大利无法抑制住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离开了河道口,独自走到城区,孤单单的背影在街边拉得很长。
“谁?站住。”街边的巡防队员现了这个可疑之人,追了过来。
侯大利头脑还在旋转,胸口沾满呕吐物。巡防队员指令从耳边滑过,没有进入脑中。一个巡防队员性急,上前拽住侯大利衣领,道:“别走,做什么的?”他感到手中滑腻,举手看了顿觉恶心,用手电照住侯大利的脸,骂道,“喝了多少酒?傻掉了!”
侯大利被踢了两脚以后,突然间似乎穿过时间通道,又从晃荡的小船回到现实中。他躲开踢向自己的脚,道:“别动手,有话好说。”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刑警队的。”
“你是刑警队的,我他妈的就是中南海保镖。”
几个巡防队员根本不相信眼前醉汉是刑警,推着他朝派出所走。侯大利哭笑不得,又不想与他们废话,便随着他们到派出所,中途想给师父打电话,也被制止。走到明亮处,他低头看着胸口,才现自己确实一塌糊涂,难怪被人怀疑。
到了派出所,值班人员很快核实了侯大利的身份。尽管心有疑惑,巡防队员还是连声道歉。特别是动手打了人的巡防队员,更觉得不好意思。
侯大利彻底从河边情景中恢复过来,道:“这是你们的工作,我肯定配合。我真没有生气,中南海保镖。”
侯大利离开派出所时,自称中南海保镖的巡防队员追了出来,特意塞了包烟,表示歉意。他原本想给师父打电话,想起师父难得有一个完整的夜晚陪嫂子,便没有打电话。他没有回高森别墅,直接回到刑警二大队资料室,重梳理自己的思路。
鸭骨头锁定了代小峰的dna,皮划艇基本上能够解决时间问题,所有环节都打通,代小峰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代小峰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陈凌菲一直在坚持微博,在遇害前一小时还了一张家相片,从微博来看,她完全不知道有一朵乌云笼罩在自己头顶。陈凌菲母亲非常理智,没有对女婿有任何怀疑。
侯大利整晚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夜不能寐。
“侯大利,昨晚做什么去了?”朱林早上接到所长道歉电话,得知侯大利深夜独自狼狈地行走在街道上,担心其“纨绔病”作,便直接上楼,询问其昨晚行踪。
侯大利神情平静,道:“我可能找到了突破点。”
侯大利、朱林、李三人直奔渠道口。在路上,朱林打电话让具体负责此案的重案大队副大队长黄卫带两个人到水渠另一边。
白天,渠道口的情况更加清楚,从渠道口到岸边皆是厚实的绿化带,隐蔽性很好。渠道口约有三米宽,顶部距离水面有一米五左右。站在水边,侯大利胸口又有些烦闷,闭上眼,身体似乎也晃荡起来。
“你不舒服?”李看到侯大利脸色不对,问道。
侯大利摇头,道:“昨夜有点受凉,不要紧,没问题。”
朱林看了看手表,道:“什么时候能来?”
话音未落,两个人出现在河道边,抬着一个单人小艇。下河时,朱林道:“你们不弄点保护措施?”
身材高大的汉子脸色黑黑的,笑起来露出白色牙齿,道:“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专业。”
小艇下水后,八分钟就收到对岸电话。随后逆水回东城,用时十一分钟。
做完实验,朱林将两个划艇人叫过来,详细询问省内购买小艇的地点。单人皮划小艇是体育用品,购买人都很专业。在这种情况下,以物查人是最简便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