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布的双手被反绑在树干上,用青刚树的树皮搓成的绳子捆得很牢实,就连手腕也难以活动。从夕阳西下直到月上树梢,水也没喝一口,他的嘴唇干得裂了缝。
“你的脚怎么样?”基布侧过脸,低下头看看巴艾。看在脚受伤的份上,寨民们允许巴艾坐着被捆。
巴艾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脚,“你们不应该为我留下来,你们本来可以逃走。”
“我们是兄弟,”基布用低沉却坚定的语气告诉巴艾,“生死都要在一起。”
“要杀要剐能不能痛快点?”被捆在另一棵树上的哇喇冲着远处的篝火大声喊。
篝火旁围坐着二十来个寨民,他们大都是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破旧的衣衫,头上的头巾包扎得极不规整。哇喇的喊声让他们扭过脸,眯着眼睛看过来,晃动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眼中的提防和犹豫。
“估计他们在商量怎么处置我们。”基布一直在关注这些寨民。
巴艾摇摇头,“终究难逃一死。”
“反正比落在祖平或者申加手里强,至少这些人不会用绳子拉断我的头和手脚。”哇喇在给自己找安慰。
篝火旁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声音越来越大。
“我坚持,”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男人挥动着拳头,“我坚持把他们送到瓦当老爷他们家去。”
“瓦当老爷?”另一个男人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通红,“他派人拉走了我们麦北最后一头牛。”
基布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寨子叫麦北寨。
“瓦当老爷是谁?”巴艾抬起头斜看着基布。
“肯定是森多的哪个贵族。”基布仔细听着寨民们的讨论。
“看到逃跑的奴隶要上报,这是森多的规矩,”三角眼转过脸来朝基布他们看了一眼,“要是知道我们隐瞒逃跑奴隶的消息,瓦当老爷会把我们全都抓去当奴隶。”
不少人点头赞同三角眼男人的话,红脸男人不以为然,“瓦当老爷又不知道三个奴隶跑到了我们这里,不如交给乌东的贵族老爷,或许还能给我们一点好处。”
“说不定能换块牛肉,”红脸男人身边的一个瘦得像竹竿的人眼里闪着光,“我都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
三角眼翻着白眼,“我们是森多人,为什么要把奴隶送给乌东?”
红脸男人索性站起来,双手叉腰,“我们麦北寨夹在森多和乌东中间,去年乌东抢走了我们的粮食,今年森多拉走了我们的牛,要我说,管他是森多人还是乌东人,谁给我们好处,我们就把奴隶交给谁。”
红脸男人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纷纷鼓掌,有的人还叫起好来。
哇喇一脸苦笑,“没想到,最后我们还是逃不脱回到乌东的命运。”
“他们真要把我们交给乌东,我就和他们拼了。”基布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计划。
“乌东的贵族老爷给了你什么好处?”一个背弯得像虾一样的老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的出现仿佛是给沸腾陶罐盖上了盖子,人们全都停止讨论站了起来。
“寨老来了。”
“寨老。”
“看来我们的生死掌握在他手里。”基布看出来老人才是寨子里最有威信的人。
寨老在红脸男人的帮助下坐下,“我虽然年岁大,但耳朵还行,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寨民们都等着寨老的决定。
“按森多的规矩,应该把这几个奴隶交给瓦当老爷,”寨老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口气,仿佛说话也是个力气活,“毕竟我们也是森多人,打来的猎物也要跟瓦当老爷家交换粮食。”
三角眼坐直了身体,寨老的话明显偏向他的意见。
“但是,”寨老的声音拖得很长,“瓦当老爷不把我们当森多人啊,只把我们当抢夺的对象。”
“寨老说对。”红脸男人急忙拥护。
“乌东也不是什么好人,”寨老横了红脸男人一眼,“克吉家的人这几年每年都来一次,像强盗一样见什么拿什么。”
红脸男人低下头不敢说话。
“两边都不送,那该怎么办?”三角眼低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