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你快走,别让人看见你在这里。”崔克俭jiao代,看着俯身双手贴在车窗玻璃上、一脸焦灼的丁小野,又说了一句,&1dquo;放心,我有办法。有条小路可以绕回城里,他们不一定知道。你走你的,别管我。”
丁小野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将车掉头,尾灯的光渐渐地消失于比夜更黑的树影之中。他静立了片刻,就在他刚定下心神打算步行上国道,想办法自己赶回医院的时候,耳边听到了一声异响。
那声源大概在数百米开外,入夜的乡间静寂,声音入耳格外清晰。丁小野循声一路狂奔,当他赶到事地那个岔路口时,看到父亲作为二十岁生日礼物送给他的那辆越野车无声地停在那里,一旁还有辆深色的吉普。
丁小野如做梦一般移步上前,脚下的枯树叶出的细碎声响也似乎淹没在他的心跳声之中。
他的车前盖有一部分瘪了进去,而那辆深色吉普惨状更甚,挤在越野车和路旁的一棵大榕树之间,玻璃尽碎,车身严重扭曲。
看这副qíng形,想必是崔克俭试图绕上那条岔路,前方有车疾冲出来,似有包抄之势。一个想要堵截,一个铁了心突围,两辆车都没有刹车痕迹。
崔克俭向前伏倒,车上气囊已弹开,丁小野用路边的石块去砸车窗玻璃的声音让他动了动,出一声喑哑的呻吟,但人毕竟清醒了过来。
&1dquo;爸,你怎么了?”丁小野成功打开车门,一时不知父亲伤在何处,不敢轻举妄动,唯有急切地询问。
75。第75章从报答一个好女人开始(3)
崔克俭摇头,仿佛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丁小野继而又转身去察看那辆吉普车的qíng况。被方向盘和变形的车门夹在中间的驾驶员纹丝不动,半边身子已被血浸透。
丁小野按捺着惊恐,将手穿过玻璃破碎的车窗,按在那人的颈动脉。飞快地缩回手时,车窗上的玻璃残片划过手臂,他也毫无知觉,他的心比被对方鲜血浸透的手指更凉。
那个人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近距离观察,丁小野才现对方身着便衣,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他的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在胸前,下巴下方的前胸口袋里有一样东西露出一角。丁小野屏住呼吸将它抽出来,那是一本被血浸透了的警官证。
&1dquo;他死了?”崔克俭吃力地问道,每说一个字都必须承受剧烈的痛楚,&1dquo;这里留不得&he11ip;&he11ip;他们分头行动,其他的人也快来了。你不能留在这里&he11ip;&he11ip;替我跟你妈妈说,让她别着急,再等我一次,最后一次!”
&1dquo;你自己去跟她说!”丁小野此时已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挪到车子的后排,随即动了一下车子。他父亲的慷慨有了回报,车子损毁如此严重尚能重启动。他把车往后倒了倒,然后开往医院的方向。
&1dquo;你别傻。这样你妈会怪我的!”崔克俭试图阻止儿子。
丁小野从后视镜中看着父亲,说:&1dquo;不会的,她还在等着我们。”
崔克俭深知儿子的脾气,没有再劝,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声音微弱。
&1dquo;阿霆,你怨我总是很少陪在你们身边吗?”
&1dquo;有点!”
相较于和妈妈的相依为命,丁小野与父亲之间共度的时间不长。尤其成年之后,他对父亲的存在表现得甚是冷淡。盼着父亲回家,也更多是为了让妈妈高兴。
崔克俭心中对儿子除了疼爱,还有亏欠感。父子俩若有争执,他更多的是让着儿子,什么都听丁小野的。而丁小野除了让他多陪陪妈妈,鲜少对他有所要求。
&1dquo;我和你妈妈刚在一起的时候,就答应过她要给她安定的生活,开一家夫妻饭店,她掌勺,我负责招呼客人。等到老了,我会和她回察尔德尼,死了也一起葬在雪峰下&he11ip;&he11ip;阿霆,你像你妈妈,我很高兴。”
&1dquo;我妈比你好看。”
崔克俭笑了一声,代价是咳嗽了许久。他们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丁小野还小,父子俩开车到乡间夜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1dquo;那是我第一眼看到她,据她说,我张大着嘴,就像个傻子&he11ip;&he11ip;阿霆,答应我一件事,送走了你妈妈,你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管我们。记得我以前留给你的那张身份证吗?忘掉这些事,换一种活法。找个你爱的人,好好陪她一世,不要像我一样。”
残月藏在浓云里,车灯照不到之处深黑一片。崔克俭没有再说话,丁小野听到轻微而断续的嘀嗒声,像未关紧的水龙头惊醒半梦半醒的人。然而他知道那不是水声,而是他父亲的血蔓延开来,从身下的皮革座椅边缘缓缓滴落。
挪动崔克俭的时候,丁小野就已现了,他父亲身上最重的伤不在于两车相撞时的冲击,而是左肩下方的弹孔,只不过起初隐藏在深色的衣服下。这恐怕也是他横下心与那个警察撞得鱼死网破的原因。
市区的灯光逐渐映入眼帘,却照不进心底。丁小野把车停在妈妈所在的医院后门。
&1dquo;爸,我们到了。”
没有人回答他。
他独自走进妈妈的病房,netg已经清空。
听护士说,他妈妈并没有清醒过来,是在昏迷中离世的。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或许妈妈最后并没有意识到生命中最重要两个男人的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