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野语气波澜不惊,然而封澜知道他心里绝非如此。
&1dquo;我没能陪她多久,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我爸他不来也好,最后那半个月,护士把镜子收了起来,否则我妈一定也不肯让我爸看到她当时的样子。她以前那么美,她的餐厅无论菜有多好,来的客人也只记得老板娘长得好看&he11ip;&he11ip;到死的时候几乎不成人形。”
封澜乍一听说丁小野的妈妈过去也拥有过一家餐厅,心里没来由地一跳。这也是他甘愿留在她店里的原因之一吗?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1dquo;生老病死,都是没有办法的事qíng。”封澜尽可能地去说些宽慰的话。
然而丁小野说起这些似乎却并非为了她的同qíng。他看了她一眼,又说:&1dquo;我妈妈的死确实是因为病,可你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吗?”
&1dquo;她也不在了?”
&1dquo;嗯,吸毒过量死的。”
&1dquo;因为你爸爸?”
丁小野说:&1dquo;我爸爸出事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要命的是她在乎的人摆了她一道。”
&1dquo;男人?”
&1dquo;你说呢?”
封澜不吭声。
丁小野接着说:&1dquo;所以我说她也是个可怜人。我始终不明白,爱就有这么重要,可以让人生让人死让人疯。如果那样,那我宁可谁都不爱。”
&1dquo;正因为你谁都不爱,所以你怎么都不可能明白,才能把话说得这么轻松。”
丁小野皱眉,&1dquo;明明这个世界这么大,女人不也长着一双腿?何必把自己困在一个男人身上坐井观天?”
封澜平躺着,静静看露台顶上的遮阳玻璃,如果那上空有一双俯视的眼睛,此刻的她是否也如一只坐在窄井里的蛙。她或许明白了丁小野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他虽不爱她,也可谓是用心良苦。
&1dquo;很多女人不需要太广阔的世界,再大的世界,不是她的,又有什么意义?青蛙为什么困在井底,因为当它从井口望出去的时候,会以为天都是它的,只属于它。即使很小一片,对于它来说,已经很足够。”封澜看向身畔的丁小野,笑着问道,&1dquo;你都觉得我蠢得有点可怜了是吗?”
丁小野面无表qíng地说:&1dquo;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问你,封澜,你看上我什么?身份、地位、物质条件&he11ip;&he11ip;我们合适吗?假如不是这张脸,你还会对我不依不饶?”
封澜想着他的话,禁不住又用手勾画他面部的轮廓。是啊,如果他长得像厨师长,像切配工老李,像另一个男服务生阿成,她还一样会为他神魂颠倒吗?她不会。可是她并非没见过好看的男人,正如她妈妈所说,她爱过的男人哪一个长得丑了?远的不说,周陶然和曾斐搁在人群里也是仪表堂堂。她会心动,会犹豫,但她不会为了他们放弃她的底线。可她在丁小野眼里早已没有了底线。
她说:&1dquo;爱上灵魂比爱上表象崇高吗?心动不过是一刹那的感觉,为了什么还不是一样?你要是没有这张脸,我根本不会看上你,可你要是只有这张脸,我也不会看上你太久。我现在还没想透你骨子里是什么在勾着我,也许根本没有,到那个时候我就看腻了你,把你甩得远远地,就好像一条过季的裙子。你以为我会像你见过的那些女人一样要死要活?”
丁小野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神qíng。他问:&1dquo;如果在你看腻之前,我骗了你逃之夭夭怎么办?”
&1dquo;你不是一直在骗我?丁小野。”封澜苦笑道,&1dquo;你要真在我腻了以前把我甩了,我会恨死你,然后爱上另一个人,重头来过。”
&1dquo;是吗?”封澜的手游弋到丁小野的唇边,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封澜嘶的一声缩回手指,却没有撤得太远,只轻点在他嘴角。她说:&1dquo;你以为我说气话?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了一段失败的感qíng绑架未来的生活,也不会为了一个坏男人毁了我对爱qíng的想象。”
丁小野头一偏,再一次轻易咬中她的指尖,嘲弄道:&1dquo;死不悔改!看来你被剩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次,封澜慢慢把手收回了自己身边。丁小野总是很容易就探到她的弱点,她的底气在减弱。
他走了,她也不是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可是要多久才能缓过那口气,天知道。她会不会等到退休晨练的时候才唱着《夕阳红》再一次和公园里的某个老头看对眼?在那之前她若不想孤独终老,势必要放弃她那把&1dquo;感qíng的钥匙”,在婚姻的大门前破门而入。这种可能xing让封澜露出在夜风里的手臂冒出了jī皮疙瘩。
&1dquo;丁小野!”封澜忽然喊了他一声。
&1dquo;嗯?”
他答应得懒洋洋的。可这回应毕竟还近在咫尺。封澜惶惑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一些。她说:&1dquo;陪我过三十岁生日吧。不管你骗到还是没有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点耐心你还是该有的。”
&1dquo;原因?”丁小野透露出一丝好奇。
&1dquo;因为我害怕。”封澜说,&1dquo;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一样,不知道三十岁的人为什么活,青net都逝去了,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可是再过一个多月我就三十岁了,我不明白的东西还有很多,想抓住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不想等到那一天到来,现我孤零零的,只比二十岁时的自己多了鱼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