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扒开小儿的眼皮看了看,再看了看小儿的舌苔。
秦良玉看了看这屋里的光线,她十分怀疑,就那老大夫的眼神儿,这样昏暗的光线下,能看的清吗?
她正要开口说,抱到外面去看诊吧?
话还没出口,老大夫已经做出了诊断,“这小儿乃是受了惊吓,是惊风之症。”
“受了什么惊吓?”秦钟磬问道。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这可能就多了,或是毫无预兆的巨响,或是恐怖的场面,或是言语恐吓……小儿年纪太小,下药不能过重,你们做爹娘的当留心,莫叫小儿再吓着了。儿时受了惊吓,或会给将来埋下隐患,影响了心智。”
秦钟磬连连点头,大夫留下药方。
他身无分文,罗氏把她的饰塞给秦钟磬,让他给了老大夫。
老大夫一开始不肯收,可秦钟磬最不愿欠人恩情,硬是塞了。送走老大夫,他看着罗氏的目光既有歉疚,又有感激。
秦良玉刚要凑近去看看那小儿。
罗氏便低声惊呼,“你别碰他!”
秦良玉吓了一跳,讪讪站远了些。
秦钟磬也有些不自在,“玉儿又没恶意,他们姐弟亲近些,不是更好?”
罗氏脸面委屈的哭了起来。“昨日从外头回来,坤儿就说他害怕,我问他怕什么,他却不肯说……”
罗氏哭着,目有责备的看了秦良玉一眼。
秦良玉被她瞪的莫名其妙。
“昨日在外头,生了什么?”秦钟磬的视线在秦良玉和罗氏脸上徘徊了一圈,盯着罗氏问道。
罗氏低着头,吞吞吐吐,时不时的往秦良玉的脸上看一眼。
“说话呀!”秦钟磬喝道。
“昨日下晌,偶然在在回廊间遇见玉儿。坤儿追着她,非说要和仙女姐姐玩儿……我便带他去了,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玉儿姑娘就走了。坤儿便是从那时候起开始闷闷不乐,精神不振……回来便跟我说害怕。问他怕什么,他也说不出……”罗氏控诉的看了秦良玉一眼,低头抹泪。
秦良玉瞪大眼睛看着她,大约第一次见识到人是如何睁眼说瞎话,还说的这么逼真的,表情语气神态,无不到位。
如果她说的人不是自己,只怕自己也要相信她了。
“我只是跟他一起捉了蝴蝶,讲了个故事,我没有吓唬他!”秦良玉对父亲说道。
她以为父亲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她。就像她十岁以前,和父亲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相信她。
可她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失望,一丝冷漠。
“阿爹,你要相信我!”秦良玉心口有些疼。
秦钟磬什么都没对她说。只对罗氏道,“你看好孩子,我去抓药。”
“你手里没钱,怎么抓药,我这里还有一只银镯子,许能值几个钱。”罗氏立时退下自己手腕上古朴的镯子,塞到他手里。
秦钟磬看着罗氏那眼神,让秦良玉心头紧,莫名的危机感四下蔓延。
她恍惚觉的,她就要彻底的失去她的阿爹了,那个无比宠爱她,教她唱歌,给她弹琴的阿爹……远比以为阿爹不在人世更为彻底的失去他……
“罗氏,我何曾吓唬过你的孩子?!”
秦钟磬离开以后。罗氏抹去脸上的泪,跪坐在床边。
“我不知道,昨个儿下午我离得远,你们说了什么,我也不曾听见。”罗氏语调平缓的说道,“而且,我适才有那句话说是你吓唬他了?”
秦良玉呵的冷笑一声,“你是没说……我阿娘说过,玩弄心机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用心机害人的!迟早会被心机所害!”
“我不曾害人,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孩儿这么小就失去他的爹爹。”罗氏垂头,低声说道。
秦良玉哼笑一声,“果真不曾害人么?那一碗薄荷水又当如何说呢?”
罗氏骤然抬起头来,眼目中略有惊骇的看着秦良玉。是了。她喝了那水,却没有像方大小姐说的那样长满红疹,她必是早有防备!
“我不知道玉儿姑娘说的什么?”罗氏拿帕子沾了温水,不停的敷在秦家坤的额头上。
秦良玉眯眼看她,“你下毒害我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利用,你这样狠心的娘亲,待他长大了,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不劳你费心!”罗氏似乎被激怒了,“请你离开!莫再吓唬我儿了!”
秦良玉轻哼一身,转身而去。
罗氏跪坐床边,两手却微微颤抖,“坤儿,别怪阿娘,阿娘是被逼的……阿娘没办法,阿娘是为了你活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