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立在雪里没动。
李燕娘眼中有些迟疑。
“该不会是冻僵了吧?”丫鬟说。
“去,把她扶进来!冻坏了皇后娘娘的贵人,我可担待不起!”李燕娘啪的放下门帘子。
丫鬟上来搀扶秦良玉。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使劲儿的抖落身上的雪。
“姑娘手好冷啊!冻坏了吗?”丫鬟扶她走到廊下,拿了布帮她打干净身上的雪。
“进来吧。”李燕娘的声音里透着别扭,却也隐隐有一丝的温情。
秦良玉微笑着迈步进去,只见桌案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香茶。
李燕娘给她使了个眼色,“坐,吃茶。”
秦良玉连忙上前,在桌案一侧坐了。
“你不惜冒着大雪,冒着被冻死的风险,”李燕娘看了一眼她身上单薄的春衫,“是想请教什么问题?”
学馆里温暖,平日里大家在这里头都是穿着薄薄的春衫。猛地这么一下雪,且寒风凛冽,就显得格外的冷。
住惯了学馆的李燕娘甚至有些受不了这冷意,喊着让丫鬟快快关窗。
“学生以为,先生在课堂上要求的,学生都能做到了,希望能跟着先生学习学生不会的。”秦良玉捧着茶碗,颔说道。
李燕娘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叫你在我的课堂里学习,卖的是皇后娘娘的面子。我可从没说过,要私下教授你。”
“古人云,因材施教。学生在课堂上学不到什么。”秦良玉说。
“哈,既然在我的课堂上学不到有用的东西,你大可告诉皇后娘娘,我教不了你这学生,不来上课就是了。”
“皇后娘娘从来都没有说过,先生必须要收下我这学生。娘娘倒是说,先生向来孤高,不媚世俗,不受权势压迫。娘娘还说。若是我想向先生您求教,须得自己前来拜师,”秦良玉说,“娘娘从来没有胁迫先生的意思,怎么听先生的话音,收了我,是受娘娘所迫呢?”
这一番话,叫李燕娘微微愣住。
她似是没想到,自己在皇后娘娘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之高。
秦良玉认认真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又让她多少有些汗颜。
她这些日子做的,可有些配不上这样高的赞誉了。
她正尴尬之际。忽见那扫雪的小丫鬟扔了扫把从外头跑进来,“先生,秦姑娘!”
“怎么了?慢慢说。”李燕娘说。
“外头秦琴师院子里的洒扫说,秦先生被人打昏了!”小丫鬟道。
李燕娘豁然起身,神情比秦良玉还紧张。
秦良玉愣了片刻,“我爹被人打昏了?”
那丫鬟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而且,秦先生说,是秦姑娘你……打昏他的,这会儿大家都在院子里四处找秦姑娘呢。”
秦良玉和李燕娘对视一眼。
李燕娘说,“走,咱们也去看看。”
秦良玉跟着李燕娘来到秦钟磬的院子里。
爹爹在学馆了住的地方真是不错,小院儿一前一后被一座引有活水的假山隔开。
前头住着些杂使小厮,后头住着他和另一位乐师。
这会儿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隐约能从众人嘴里听到对秦良玉的议论之声。
“连自己的爹爹都能动手打昏,这还是人么?”
“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秦先生是壮年的男子,她怎么能得手呢?”
“秦先生怎么会防备自己的女儿?”
……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秦良玉垂着头,旁人看不见她的神色。
李燕娘在廊下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你站在这里等我。别说话,不用辩解,等我出来。”
秦良玉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李燕娘深深看了她一眼,忽而抬手,意味深长的在她肩头按了一按。
李燕娘进得秦钟磬房中,不知二人是何关系,只听秦钟磬对她的称呼十分亲昵,“燕娘,你来了!”
李燕娘在床边站定,旁人都让开了些,“你快躺着别动。”
“没事,不过是有些头昏,休息休息就好了。只是心里头难受的很,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对我动手……那是我亲自养大的孩子呀……今日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过是劝诫她,不要被一时的权势荣耀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