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大步跑走,夏满堂未说完的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秦良玉和她娘用过晚饭,秦夫人正指点她舞步舞姿的时候,秦钟磬却又来了。
母女两个看着他,都没说话。
秦夫人率先起身,绕过屏风,坐进了里间,摆明不想见他。
秦良玉揪着自己的指尖,“爹爹是来道歉的么?”
秦钟磬面有焦急之色,“玉儿,你再托人将夏大夫请回来吧?”
秦良玉微微一愣。“怎么了?那孩子他……”
“坤儿又起热来……”秦钟磬堂堂大男人,身高腿长的,站在自己女儿面前,却眼眶含泪,似乎要哭出来。
他脸上透着揪心的痛,嘴唇蠕蠕,像是想要哀求,又开不了口的样子。
秦良玉心下别扭,“爹爹别说了,我这就去求人请。”
秦钟磬歉疚又感激的看了秦良玉一眼。
秦良玉皱着眉头没说话。
“那我回去等你,我得守在那孩子身边,麻烦你……把夏大夫领过去。”秦钟磬似是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秦良玉嗯了一声,他转身快步离开,甚至没有向屏风后的人打个招呼。
他急匆匆的脚步声远去,秦夫人才从屏风后出来,向着他离开的方向,默默的看了一眼。
“阿娘,那孩子毕竟是爹爹的骨肉,他担心也是理当……”秦良玉低声说道。
秦夫人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眸色暗沉沉的,“我说他不应该关心自己的儿子了么?”
“不是……我是怕阿娘心里不好受。”
“我心里好不好受,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秦夫人轻哼一声,坐在席垫上啜饮着茶水。
那茶分明已经凉了,她一向不饮冷水的,此时却对那冷茶一无所觉。
秦良玉叹了口气,匆匆出门去求人。
秦钟磬回到那窄仄的院中,罗氏正跪坐在小儿的床边,满目焦急,见他回来,罗氏一下子站了起来。
许是站的太猛了,她晃了两晃,往地上栽去。
秦钟磬忙上前扶了她。
她歪倒进秦钟磬的怀里,“相公,请了哪位大夫来?”
“还是适才的夏大夫,他施了针,坤儿的热就退了,可见他是看准了病症的,再换了别的大夫,我也不放心。”秦钟磬低声说道。
床上的小孩子脸面红热,嘴唇蠕蠕,眼皮紧闭,眼珠子却不安的滚来滚去,看着就叫人揪心。
罗氏微微皱起眉头,“请的还是那位大夫么……可他……”
罗氏脸上布满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那夏大夫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我和夏家人一向交好,他父辈儿那会儿,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十分密切了。”秦钟磬说道。
罗氏连连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不减,“我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了我怕相公觉得我小人之心,可是不说,身为一个母亲,我心里又不安得很……”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求相公别怨我……那老大夫说。坤儿的病是被吓住了。可夏大夫一来,就说不是被吓的,而是吃错了东西,还暗示那大夫开的药不对……我瞧那夏大夫年纪轻轻,且和玉儿的关系似乎很是亲近,他会不会是故意袒护玉儿……我不是说玉儿坏话,只是有这担心……”
秦钟磬的脸色倏而难看起来。
“只要治好了坤儿的病,究竟他是被玉儿给吓唬病了,还是吃错了东西我根本不在意!我只希望坤儿健健康康的!我只是怕那夏大夫为了袒护玉儿,耽误了坤儿的病情……”罗氏说着捂着脸,呜呜哭得好不可怜。
秦钟磬紧抿着嘴,一言不。
夏满堂看着玉儿的眼神,他一早就看见了。
身为男人,他对那眼神里的意味。再清楚不过。
六年不见,他的玉儿出落的越美丽动人了,身为父亲,他该感到骄傲才是,可他现在却有着隐隐约约的担心。
罗氏的话,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的漫长。
特别是看着那小小的孩童,满脸红热,痛苦无助的躺在那里,等待更像是一种煎熬。
秦良玉领着夏满堂来到这小院儿的时候,秦钟磬的耐心都要被耗尽了。
他看着秦良玉的目光,少了感谢感激,却多了几分抱怨。
秦良玉立在院中,没做声。
夏满堂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别担心,会没事的。”
夏满堂好心的安慰,在秦钟磬听来,似乎别有意味。罗氏的怀疑,又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夏满堂进了屋,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屋里的光线更暗了。
罗氏点了几根蜡烛,微风吹动着昏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