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四散而逃,老头直往畜生棚里钻。
韩锋看得一阵皱眉。
果然人在低处,就会有无数狗屁倒灶的事情。
也不知那些电影小说中,归隐去做个平头百姓的“大侠”们,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住手!”
韩锋沉声喝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命令朝廷的差役?”
那管家站在畜棚鸡窝旁,看着韩锋不屑地笑道。
“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尸匠,可给我这封信的人,地位却不一般。”
韩锋说着,从怀中掏出华隐夫人的手札。
“哼,虚张声势。你这种下三滥的贱民,能认识什么好鸟——”
管家一抬手,就想从韩锋手中抢过信札。
“滚开!”
一直乜斜着眼,旁观管家逞威风的林县令,突然瞥见信札上的“隐”字,顿时脸色大变,一把将管家推开。
这恶奴没有防备,脚下虚浮,瞬间跌倒在地,一脸扎进了畜棚粪堆中。
百姓们正自惶恐,看见如此景象,先是一愣,接着哄然大笑。
连衙役们都放开了手中的人,扭头偷笑。
院子里的气氛为之一松。
林县令立即叭叭跑到韩锋旁边,作揖行礼道:
“韩小哥,韩师傅,这封手札,你是从何而来的?”
韩锋冷笑一声,反问道:“林县令也认得华隐夫人?”
林县令一阵头皮麻,连忙道:“卑职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哪里能认识怹老人家。小哥能得夫人垂青,真是好运气,好福气。”
站在韩锋身旁的拓跋五郎眼珠子一转,故作愁容地哀叹道:“福气好有啥用啊,还不是要去黑顶山的闹鬼煤矿挖煤。”
林县令一听,立即回头道:“来人呐,与我把那不开眼的奴才拖出去,狠狠地打!”
“是!”
衙役们听令行事,片刻之后,院子外就响起管家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多谢县公仗义行事,在下无以为报,马上就带你去瞻仰逆贼沈东阳的遗体。”
韩锋将“逆贼”二字咬的极重。
林县令闻言,立时变颜变色。
沈东阳是朝廷命犯,他带钱家人来看尸体,本就犯着忌讳。
只不过他觉得钱家势大,安乐坊小民无知,这买卖做的合算。
现在见韩锋竟然认识华隐夫人,不管是真是假,这买卖的风险可立时高了不止万倍。
林县令好歹是两榜进士的底子,脑子转得飞快,他权衡利害之后,突然一拍手掌道:
“哎呀!不妙不妙!”
旁边班头连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我突然记起,有几分紧急公文还没批阅!钱公子对不起,朝廷正事,没法耽误,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林某必然登门致歉。”
林县令向钱家兄妹一拱手,转身上了肩舆。
一声令下,差役们抬起就跑。
他最后一句说的隐蔽,其实言下之意,是你钱家毕竟远在江淮,我能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别怪我,怪我我也不怕你。
“韩小哥放心,那恶奴我必然严加管教!”
声音飘来,人已跑的老远,还不忘给韩锋和他背后的华隐夫人卖个好。
韩锋心中感叹,这世上哪有傻子?
俗话说得好,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能在雒京当稳附郭县令,各个都是人精。
幸好自己扯大旗作虎皮,有华隐夫人的手札做挡箭牌。
田家院子里,众衙役们面面相觑,老爷都跑了,咱们还留在这干嘛?
各个悻悻离去。
一时间田家小院从拥挤万分,变得空阔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