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不是不可逆吗,还是,国外研制出了什么天价新药?”月时宁偏头躲开叉子,及时阻止他没完没了的投喂。
简€€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早过了模进食的时间。
他摇摇头,一股脑将剩下的芒果倒进嘴里吃完:“没什么新药。医生决定手术,给她换一颗健康的肝。”
“换……她要肝移植?”月时宁一惊,“那很贵吧。”他不禁想起外婆三年前的手术,即使有医保分担,也几乎掏空了外公外婆的家底。大病治疗不只是手术的费用,还有后续Icu,药物使用,看护等等没完没了的治疗款项,通常要倾尽一个普通家庭的全力,甚至有很多负担不起的人只能放弃最有效的方式选择保守治疗。这更坚定了他走模特这一行的决心,至少,要保证外公外婆的晚年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简€€却对此轻描淡写。
所以人啊,还是要有钱才能活得体面。
“不过,肝移植要排队吧?”据他有限的了解,全球都面临器官捐赠短缺的问题。
“对,但也有不排队的方法。”
“嗯?”月时宁诧异地看了他几秒,倏而想起前不久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的话题€€€€缅北活摘器官。他看过一张流传甚广的人体售价详细表格,肾脏最贵,肝脏次之,百万一颗,明码标价。他瞠目结舌:“这,器官买卖……犯法的吧?而且肝又不是肾,一个人只有一个啊……。”
“想什么呢。”简€€噗嗤一笑,敲他额头,“哪来的买卖。是亲缘移植。自愿捐献,完全合法。”
“亲缘?捐……”月时宁一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即使没有详细了解过,他也知道器官捐献涉及伦理问题,所以供体一定不出三服。
闻羽棠的三服他数得出,不过一个年迈的老父亲,一个比她小两岁的亲弟弟,两个正当年的儿子和两个外甥女。
“你先别紧张。”见他脸色不对,简€€赶忙解释,“人的肝脏是有再生功能的器官,就算捐出去一部分,很快也能恢复原状,不会影响健康的。”
听他这么说,月时宁更紧张了。有亲生儿子在,用不着侄女,闻熠的身体又有隐患……所以……
“所以,是你捐,对么?你要,你要给她你的肝?”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简€€骂他傻,希望手眼通天的资本家能有其他办法,世界这么大,说不定某些国家不限制捐献者身份呢?哪怕……是杀千刀的缅北呢……
他紧紧抓着简€€的手腕,期待地盯着那双棕色的眼睛,然而却没能得到回应。
简€€默默垂下眼帘,不予否认:“你听我说……”
盛夏将至,短短四个字让月时宁如坠冰窟。
他手脚冰凉,一颗心慢慢沉下去。
“不要。”他一点不想听简€€说什么,无非是父母的生养恩之类。可那些人生他本就含着极强的目的性,他们觊望着他的脐带血,他的骨髓,现在居然又加上他的肝。
“哥,你不要捐肝……”他声音抑制不住颤抖,道德观被狠狠撕扯着。劝一个儿子不要救亲生母亲,他良心难安,可他实在容忍不了那些人对简€€单方面的情感勒索,更不能接受简€€冒着巨大风险,被切掉一部分肝脏。
只要简€€好好的,他做个坏人又何妨。
“不行,不要,我不答应。”
简€€料到月时宁会提出反对意见,却没想到如此强烈。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就笃定他的选择,比起那些与他血脉相连的人,月时宁才更像是他的家人,了解,心疼,无条件相信。
但他现在却要辜负这样珍贵的偏爱:“宁宁,你先别慌,冷静下来听我说。其实捐肝和捐肾是完全不一样的,听着可怕,但这个手术真的不算危险,而且成功率特别高,不信你过来。”
他拽着月时宁并排坐到电脑前,将自己几年来搜集到的资料一篇一篇打开,调大字体,用浅荧光色画出重点。
可月时宁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对这一切惶恐而抵触。
“没人能保证你会恢复得跟现在一模一样,你看,他们甚至不能保证手术百分之百成功……”月时宁啪的一声拍合笔记本屏幕,那些小概率事件被他无限放大,“有这么多并症可能,还有,胆囊一起摘掉你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畅快的吃吃喝喝了……而且还有好多人捐了肝也没能救到亲人,白白挨一刀,甚至还有供体……死亡的案例。不要。哥你不要捐好不好……”
“那几例是意外,可能性太微乎其微了。而且早期手术技术不成熟,现在展了这么多年,已经不会了……”
“不要。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不就是因为无法预测吗?”月时宁激动到手指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说不定很快就能等到合适的肝脏了呢?说不定你哥哥有办法,可以插队,可以……”
“宁宁。”简€€用力钳住他的手腕,强迫他冷静,“可我救她成功率是最高的,我不会出事,她也可以恢复健康……而且,如果我能做到这一步,很多事情,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了吧。”
月时宁半天才琢磨明白他话中的深意,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