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地古多劲草,节如箭竹花如稻。
白露洒叶珠离离,十月霜风吹不倒。
萋萋不到王孙门,青青不盖谗佞坟。
游根直下土百尺,枯荣暗抱忠臣魂。
我问忠臣为何死?元是神农不降士。
白骨沉埋战血深,翠光潋滟腥风起。
山南雨暗蝴蝶飞,山北雨冷麒麟悲。
寸心摇摇为谁道?道傍可许愁人知?
…………
小夭怔怔地听着,想起了泣血夕阳下,相柳一身白衣,从焚烧尸体的火光中,冉冉走到她面前。
离戎昶头痛地嚷:“大伯,你别酒疯了!”
老头依旧昂头高歌,离戎昶把老头推进了屋中,几分紧张地对小夭说:“老头酒量浅,还喜欢喝酒,一酒疯,就喜欢乱唱一些听来的歌谣……他一只胳膊没了,一条腿只能勉强走路,早已是废人……”
小夭道:“我只是来吃饭的,出了这个门,我就全忘了。”
离戎昶放下心来,听着从屋内传出的呓语,神情有些伤感,叹道:“我大伯不是坏人,反倒是太好的好人,所以……他无法遗忘。”
小夭忽而意识到,离戎昶刚才一直说的,其实是相柳,他知道防风邶是相柳?!
那璟现在——肯定已知道邶是相柳。
小夭看看璟,又看看邶,对邶说:“你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就走吧!”
邶搁下酒碗,站了起来,对璟和昶彬彬有礼地说:“我们先行一步,两位慢用。”
小夭和邶走出了门,昶追出来,叫道:“姑娘!”
小夭停步回头,无奈地问:“你还想说什么?”
“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还敢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璟的那个孩子是中了自己亲奶奶和防风意映的圈套,这些年来,璟一直独自居住,根本不允许防风意映近身。我敢以离戎昶的性命誓,璟对你用情很深,眼里心里都只你一人。”
小夭转身就走,夜色幽静,长路漫漫,何处才是她的路?
小夭轻声问:“邶,你说……为什么找一个人同行会那么难?”
防风邶说:“找个人同行不难,找个志相投、倾心相待,能让旅途变得有意思的人同行很难。”
小夭问:“真的会一辈子都忘不掉一个人吗?”
“看是什么人了,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璟,我看很有可能。”
“你到底是说他忘不掉我,还是说我忘不掉他?”
防风邶笑:“随你理解。”
小夭皱着眉头,赌气地说:“大荒内好男儿多的是!”
“好男人是很多,但能把你真正放进心里的男人只怕不多。”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嫁给丰隆?”
“我没什么意思,你问我,我只是如实说出我的看法。”
“相柳,我真的弄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我都是红尘过客,相遇时彼此做个伴,寻欢作乐而已!何必管我心里想什么?”
小夭自嘲地笑:“是我想多了!不管你心里琢磨什么,反正都和我无关!”
相柳望着漆黑的长街尽头,默不作声。
小夭沉默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说:“璟已经知道你是相柳,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哥哥,可如果丰隆知道了,哥哥肯定会知道。你……一切小心。”
相柳盯了小夭一眼,小夭避开了他的视线,问道:“那个卖驴肉的老头是谁?”
“曾经是蚩尤的部下,冀州决战的幸存者。背负着所有袍泽的死亡继续活着,还不如死了。”相柳笑了笑,“其实,对一个将军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