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岁那年,尾随李易江去陈越东家玩,嘴巴馋想吃陈家院子里种的甜瓜,就央求易江哥哥帮她摘,李易江和陈越东特别淘气,她不过要两个,他们居然把所有的都弄了下来,连上旁边种的南瓜番茄什么的,凑了整整一大筐,拿去街边的小卖部换了一盒烟和一块泡泡糖,还顺手拔光了花园里所有的花。
她的年纪最小,被大人唬了几句就忍不住都说了出来,淘气撒谎还学大人吸烟,李易江和陈越东的结局可想而知。
他们两个最坏,当时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好哥哥模样,什么也没说,过了几天,等她跟着奶奶去了李家,先是给她讲了一下午的鬼故事,晚上又把她留下住,待到大人们都睡了,再一起爬到她的房间扮鬼吓她,还告诉她,如果敢跟大人说,明天晚上就把她抓走吃掉。
她吓得缩进被子里一夜都没敢探出头,悟出了一身的汗,朦朦胧胧地睡着后又踢开被子着了凉,连吓带冻,第二天就起了高烧。
李易江和陈越东怕挨打,直到好多好多年后才敢告诉她,其实当晚的“鬼”是他们俩假扮的。可从那晚后,再也不敢一个人睡的穆嫣却多了怕黑的坏毛病,直到现在也没能改掉。
想起这段往事,李易江笑着轻轻地扭了扭她的耳朵:“从小就没良心,我和陈越东弄坏他爷爷的花园,还不是因为你要吃甜瓜,后来好像还给了你一块泡泡糖,可你居然不讲道义地跑去告状,害我们挨打。”
“哼,我要吃甜瓜,可没让你们把花都拔光啊,而且又没有给我,送的是别的丫头,我当然生气了,你们最坏了,从小就色迷迷的讨厌,给泡泡糖也是为了贿赂我不和大人说!”提起这个穆嫣又嘟起了嘴。
“嗨,原来你告状是因为这个啊,是陈越东把乔夜雪给弄哭了,她说要花,他才让我帮忙一起拔的。”
“骗人,我看到你们把花给了一个六年级的女孩儿,好像是你们学校艺术节上领舞的眼睛大大的那个。”
李易江哈哈一笑:“冤枉死了,我和他本来真的是要把花拿到乔家送给乔夜雪的,谁知道半路上正好遇到那个丫头,陈越东夸她漂亮,就全都给她了。”
穆嫣并不信他,立刻嗤之以鼻:“切,谁知道呀,你和他从小就喜欢做了坏事再互相栽赃。”
李易江不再说话,脸上的笑意却浓到化不去,指尖有意无意地绕着她的一缕头。微凉的夜风携着鲜的草香,夹上小时候的味道,此刻的感觉太好,谁也舍不得开口打破。
穆嫣想起她曾经听到别人说,结婚就是要找一个想和他说话的人,两个人有一辈子也聊不完的话,才能永远在一起,等到老了还可以坐在花园里晒着太阳一起回忆旧时光。
她和李易江之间有太多的曾经可以聊,如果结了婚,这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寂寞吧?
大人们小时候总问她,“挠挠长大了以后嫁给易江哥哥好不好”,她朦胧地点头,听得多了,真的以为自己会嫁给李易江。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苏子曼和李易江根本不可能,可就是受不了他对苏子曼的那份特别。
因此当年的事情,直到如今仍是意难平。
李易江的视力好,远远地就看到前面不对,赶紧让穆嫣减,穆嫣的注意力不集中,没有及时反应,所幸滑入雾团前就将度降了下来,在离前一辆车只有半米的地方停住。
能见度连一米都不到,车子不住地报警,穆嫣见李易江要下车,赶紧拉住了他:“别下去,刚刚那段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白茫茫的浓雾。是不是,是不是你和陈越东以前对我说过的那个鬼打墙。”
李易江担心晚一刻,后面还会有车辆追尾撞上来,没空和她多解释,只说了句:“是雾团。”就开门跳下了车,去前面看看情况。
车门一打开,一股非常浓重刺鼻的味道就漫了进来,穆嫣被呛得连咳了数声,转眼就再也看不见隐入了雾中的李易江。还没来得及担心,十几秒后她突然听到有人敲车门,迟疑地打开,来人的长相都没能看清,就被紧紧捂住鼻子嘴巴硬扯着胳膊拉了出去。
穆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就被刺鼻的味道呛得再也没有力气。
长达一公里的雾团引了连环追尾,前面的一辆德国车的车头凹进去一半,再前面的日本车的驾驶室全露在了外面,能动的人纷纷从车上下来往两边的田地上跑,再加上浓重的刺鼻味,李易江知道,隐约能看到的、和大客撞到一起的那辆货车也许装着高毒农药。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后面的车开入雾团撞上来,还是装了高毒农药的货车爆炸都可能给车里的人带来极大的危险,立刻弃车逃到远处的田地才能确保安全。
怀中的穆嫣并不听话,他一手捂着她的嘴巴鼻子,一手抱着她,一直跑到路边才顾得上说了句:“别乱动,是我,屏住呼吸,有毒。”
说完他也忍不住咳了几声,高公路距离下面的田地至少有两米,白茫茫的雾加上昏暗的夜色,完完全全看不清,李易江腾出捂住穆嫣的那只手,慢慢地扶着石壁往下探,还没触到底,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穆嫣被惊得抖了抖,到底没叫出声。
脚刚刚着地,穆嫣就被李易江拉着往上侧风跑,跑出了好一段,他们才终于停下,也许是吸了农药会头晕,她忽而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偏偏又只能站着,惟有将头埋进李易江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