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邊的兩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聲音由小及大漸漸聒噪。
倒是余夏,明明離他最近,卻連一丁點兒的聲都沒發出來。
她著了魔,用最標準的坐姿,兩耳不聞窗外事地看著他給她劃出來的重點。心無旁騖到這個地步真的是讓人恨到牙痒痒。
尤東尋瞄見被她手臂壓住的草稿紙,眉角一揚,也坐正起來,左手食指微屈成勾敲打著桌面,試圖引起余夏的注意。
余夏果然被吸引,她的視線終於從書中移開來,垂著眼盯著那一上一下的手指。
手指很好看,又長又細又白的。
欣賞夠了,又歪過頭,目光灼灼地望著尤東尋,清澈見底的瞳仁里似乎在傳遞著信息,她在疑惑。
「有事麼?」余夏平靜地開口詢問。
尤東尋腮幫子微動,舌頭頂了頂後槽牙,抬手捏住余夏的短袖袖口,輕輕鬆鬆地提起,接著另一隻手幫忙,抽出了那本草稿本:「給我一張。」
話里聽不出詢問的口氣,反而更像是一種口頭通知,余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撕下了空白頁,慢半拍地「噢」了句。
上完兩節課又自己摸索課本,余夏到現在腦子還是一團漿糊,稍稍瞥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便想休息幾分鐘。
聽到筆頭與紙摩擦發出的刷刷聲,她微微側身把頭探過去,輕咳了一聲:「你終於拿筆了。」
瞅見躍然於紙上的雋秀字體,心下有點驚訝,她看過班長學習委員抄在黑板上的字都沒有這個好看。
頓了頓,「要寫什麼?」
「發言稿。」尤東尋撇嘴,淡淡的語氣里有著幾絲不情願,他睨了她一眼,莫名地抬手撓了撓頭髮。原本好好的像是在理髮店做過的髮型瞬間成了鳥窩。
余夏點點頭:「你剛剛不是和班主任說只剩下修改了麽?」
看書的時候她其實是有耳聽八方的。
話音剛落,槓鈴般的笑聲就傳了過來。
張燁和徐燚笑倒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改稿……不存在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張燁沖他們這邊罷罷手,「可能以後組長問他要作業一樣,要等半天他的現做。」
余夏眨眨眼,視線幽幽地飄回到尤東尋的臉頰上,順著側臉的弧度緩緩往下。黑色翻領短袖校服被他襯地像是品牌店裡的衣服一樣,人要衣裝,人要好看的話穿,哪種衣服都是金裝。她就這麼被硬生生地噎了一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臉嚴肅地告訴他:「你這樣是不行的。」
她逆著光,讓人看著有些晃眼。
尤東尋挑了挑眉梢,指尖捏著黑色水筆的一頭,遞過去:「要不你來?」
這很突兀……
突兀到這是很明顯的玩笑話。
然而,余夏還是信了,竟然信了,她的表情依舊冷冷清清的,仔細看的話,可以瞧見她眸子裡的驚嚇,如被人類撞見的小鹿一樣:「我不行。」
「嗤。」尤東尋笑了笑,不再浪費時間,抿著唇低下頭開始動筆。
刷刷刷,度極快。
余夏怔怔地看著,沒有再出聲。
她想,會讀書的人就是不一樣,都不帶思考的就能寫出一大段話來。
她垂下眼,不免有些羨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