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怀白辗转走到床边,想起那日他们于这里厮混,一瞬间仿佛透不过气来。
如果她再不找他,那就这样。
但是那通电话好像一个引线,像那天他们重逢在闻家老宅,炸在他手里那个红色炮仗。
他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毕竟从那天之后。她只说过那么几句话,问了那两个问题。他倒希望她多骂他几句,问一问为什么。即便他答不上来为什么。
为什么会找她?
因为刚好遇见了她。
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因为说不出口。
他以前怎么能做到后来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的?今天又竟会反省。
可惜反省来反省去,只悟出一个道理:她们也并不在乎他记不记得名字,没人和她一样,在晦暗光线,在喧嚣的推杯换盏里,问他对别人石更得起来吗?
旁人的占有欲是占有那个光鲜亮丽的闻怀白的名字,闻雪时从一开始,是图他这个人来的。
啧,他分明一早就知道的。为何半推半就,好似今天才顿悟?
可她什么也没说,挂断电话之前,只遗留一句似隐若现的啜泣。
她在想什么呢?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拨通这通电话?拨通之前心里在想什么?想说什么?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
闻雪时第二天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鼻塞声哑。倘若外婆在,会说这不是个好兆头,因为生病要作为这一年的开端。
但再没人会这样说了,没人关心她的一整年以好或者坏开端。
她只好套一件厚重羽绒服,去马上关门的诊所里拿了一点感冒药。人家赶着过年,动作麻利,还关切地问:“哎呀,这可不太好,要快点好起来,要不然给你打一针?”
被闻雪时拒绝,“不用了,谢谢,你去过年吧。”
她拎着塑料袋子,走在寂寥的街上,塑料袋和羽绒服摩擦生的声音,在凛冽北风里显得微不足道。等红灯的间隙里,听见拐角的文具店里在放歌,她一瞬便认出那个女声,被她循环过很多遍。
是另一歌,迷离而梦幻的风格,不知不觉她听到尾声,因而要开始一轮的等待。
“如缺乏你难习惯难习惯身边千般冷眼
听听北风声多么冷快收紧你臂弯
长裙随急风飞舞似浪漫却在别时人渐散
黑色丝巾风中飘满寂寞荡入这港湾
随霓虹千盏风里我独站远望渡轮随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