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朗是个孩子,但也和平常的孩子不同。他杀过自己的兄弟姐妹,也见过伯父如何把那些不听调令的大臣如何斩杀于马下的。
他这个伯父杀伐果断,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只要挡路了,不管是兄弟还是父子必须得除之而后快。
皇权之下,无父子无夫妻。
容朗虽然年纪小,但也看的明白。
一旁的六皇女瞧见他的脸色,又往旁边的女官那里躲了躲。
六皇女就不喜欢这个侄子,这个侄子当着人面一套,人后又是一套。这个嘴脸,她自小就在那些宫人内侍的身上见多了。当着哥嫂的面对她有说有笑,等到回头过去就吓她。
她和嫂嫂说过,嫂嫂也和她说,这个侄子不是好东西,让她离他远远的,除非必要,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和他说。
六皇女很听这个嫂嫂的话,这个嫂嫂长得好看,说话和气,对她比其他人都要好多了。她说的话,六皇女不管怎么样都会听。
六皇女不由得挪得离容朗更远了点。
容朗原本就看不上这个小姑姑,可是这次,六皇女悄悄和他拉开距离,被他看在眼里,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竟然被她小看了的意味。
容朗径直剐了六皇女一眼,这平常胆小怕事的小姑姑,这次倒是长出了点胆子,没有和以前一样来躲开,只是当做没看到。
“这次小殿下可要好好的呆着,不要到处乱跑,陛下都说了,现在宫里宫外都在抓坏人呢。”
女官和六皇女说话的声音传到容朗的耳朵里,轻声细语,可听在容朗的耳朵里,和炸开天雷一般。
容朗依然和刚才一样,似乎和六皇女一样,都是在乖乖的。
回了蓬莱宫,容朗让一个和自己已经熟悉了的内侍去宫外传话。他刚才被变故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自己出去不了,但是还有人可以给张博忠他们带话。
内侍收了他的钱,只是要他把几张银票,还有一些财物带出去,说是给代王老部下一些贴己。
容朗看着内侍出去,原本扬起的笑一下就冷了下来。变成满脸的阴鸷。
甘露殿里,芙萝喝了一口牛乳。她喜欢喝这东西,干脆下面人也时常背着。
郭旭看出不对劲来,叨叨絮絮的想要从亲姐姐这里逃出点当初两人在外遇到什么事来。
郭旭不敢来烦容衍,和他说几句话都瘆得慌,更别说其他的了。容衍坐在一旁听着郭旭和芙萝咬耳朵。
“今年你也下场去考一考。”容衍径直开口,“让宫里的师傅教了你那么久,也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了。科考三年一回,除恩科外,每一次都是可遇不可求。”
容衍说着,拿起手边的玉如意敲了敲郭旭的额头。
郭旭听到容衍这么说,不由得一愣,“陛下说真的?”
“你家里那个样子,不用我多说,姑母年岁大了,享福的年岁,你难道还好意思让老人家为了你的事,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在烦心?”
说的郭旭脖子一缩,“不是,只是我去考,恐怕也考不出……”
“你兄长考得,难道你就考不得?”容衍蹙眉,似乎对这话很不高兴,“我见着你也不傻,你兄长说实话也不是什么绝世之才,难道你就真的觉得你自个比他还要蠢了不成?”
这一下就戳到了郭旭的死穴上,郭旭和英国公那家子根本不和,而郭忠也没少拿这两个儿子来比较。郭旭的前半段生活就是惹祸,在郭忠看来就是个惹祸精,一事无成,自然也比不得长子。
话里话外也都是临海大长公主的两个孩子,根本就比不上原配留下来的子女。
芙萝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从没放在心上,若是这两个敢在她面前摆谱,她就能立刻教他们做人。
而郭旭却没有芙萝那么大的本事,被郭旦夹枪带棒的敲打了,也只有一口气吞肚子里头,心里打算什么时候要暗算这个兄长吃亏。
就算郭旦后面真的被他暗算到了,这种偷偷摸摸的也着实算不上什么,甚至还上不了台面。
“去考,不管怎么样都成,反正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容衍说着看了一眼芙萝,“难道你还真的打算就靠着姑母和你姐姐?”
郭旭顿时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得。
这个自然不是。
“那就行了,既然你说不是,那么就证明给人看,你并不丢姑母的脸,也不需靠着你姐姐在京城里站稳脚跟。”
芙萝就瞧着郭旭一口气上来,然后接着就和打了鸡血似的,说是要回去苦读去了。
等郭旭也走了,容衍浑身也就放松下来,他不满足就那么靠着芙萝坐着,干脆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还是挨着她的那种。
挨着了还不足够,他低头捏着她的指尖,手指轻轻捏那么两下,动作很轻,泛着一股柔情,带着一股独特的亲昵意味。
芙萝懒洋洋的仍由他捏着,“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叫人去了,哪怕掘地三尺,从主谋到喽啰,一个都不会放过。”容衍说到这里的时候话语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眉眼里泛起一股凛冽。
他对外并不容易动怒,不但不易怒,反而有些温和。哪怕面对言辞针锋相对的朝臣,他甚至还很好脾气化解调和。这脾气着实算的上很不错了。不过他并不是真的脾气不错,触到了逆鳞,恐怕没有活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