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伶在一个半小时后回了家。
一见他进门,佣人们恭敬拿过拖鞋供他换上。单程也迎了上去,将事情低声与他说了。郁伶顺势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知道了。”
单程脑袋都冒了烟。
当着这么多人还有长辈呢!
郁老爷子看见郁伶站了起来:“小伶……”
郁伶走到郁老爷子面前,淡淡地道:“您坐着就好。”声音不冷不热。
然后他拉着单程在郁老爷子对面坐下来。因骤热的空气引起喉间不适,他掩唇轻咳两下后,才客气疏离地问道:“请问外公你有什么事吗?”
郁老爷子望着对面已长成的年轻人:“小伶,外公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这是自夏天不欢而散后,郁伶和郁老爷子第一次见面。
郁老爷子没想到郁伶能坚持这么久不回来看一眼。哪怕遇上他妈妈的忌日,他都只是让人在墓地上献了两束花便罢。
这起初让老爷子愤怒。
郁伶怎么能这么对他的母亲?
那是他唯一最疼爱的女儿,如果不是郁伶,她根本不会出事。他甚至从一开始对郁伶的埋怨,升级到了对他的恨意和厌恶,他甚至打算强迫郁伶来为母亲忏悔。
还好他的家庭医生及时现了问题。
——他给郁老爷子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
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他开始审视自己,并逐渐现了自己的不正常。
——按照医生的话说,他这些症状都是因自己给女儿带来这遗传基因,又给女儿挑了这么婚姻,还失职没照顾好女儿,而太过愧疚于女儿的去世,产生的一种偏执症。
他自己沉溺于对女儿的愧疚,便要求所有当事人都陪他。
包括郁伶。
但实际上郁伶是无辜的。
——正如郁伶的小对象所说。
他经过了长达大半年的药物治疗和精神疏导,已经能够逐渐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在现自己的问题后,起初是不敢见郁伶的,但他的医生建议他亲自朝郁伶道歉,并取得郁伶的原谅,这样有助于他的病情恢复。
所以他才来了。
他将事情和郁伶说了一遍,苍老的声音数次凝噎:“小伶,我当年不应该那么对你的。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当年的事情是我太过迁怒你了。你是无辜的。”
他掩着面痛哭起来。
单程看这等年纪的老人哭确实是有些难受的,但要凭他一阵哭就原谅过去他对郁伶做过的事,他又做不到……
他便看向了郁伶。
郁伶优雅地坐在沙上,双手交叠放在腹上,白色手工西服因此出现一些好看的褶皱。面对对面老者的哭诉,他只用那无机质般黑白分明的瞳孔,平静到漠然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