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于谦低了低头,开口说道。
“你还有何事不敢?”
任谁也没有想到,孙太后突然就拍了桌子,疾言厉喝道。
“自入殿以来,你事事处处直指哀家插手政务,字字句句口称江山大义。”
“何为大义?”
“尔等皆熟读圣贤经义,值此大难之际,尔等不思报国忠君,营救天子,先是为南迁之议争论不休,尔后又欲阻挠太子册立。”
“这便是尔等口中的大义吗?”
孙太后突然之间就了火,一干群臣只得跪下请罪。
驸马都尉焦敬道:“圣母万勿动怒,臣以为,此等时刻,正是正本清源之时,唯有册立太子,方能安天下万民之心。”
翰林学士陈循也说道:“臣亦以为,储君乃国本社稷之重,应当早立,圣母有言,天子早有立太子之意,我等身为人臣,自当体贴上意,循旨册封太子。”
这两人的话,算是让孙太后的脸色略略好看了几分。
焦敬自不必说,勋戚和皇家向来是一脉相承,他是肯定会站在孙太后这边的。
至于陈循,他是翰林院学士。
翰林院算是侍从之臣,一旦太子册立,那么东宫属官必然由翰林院选用,他自然也是赞成的。
不过孙太后也清楚,仅仅只有他们两个的意见,份量远远不足。
他俩加起来,也就勉勉强强能顶得上一个于谦的影响力。
这殿中说话真正有用的人,可一直都未开口。
“胡老尚书,尔为先皇托孤重臣,又是礼部尚书,礼法传承之事,正当礼部执掌,你来说,哀家说得可对?”
孙太后转过头,对着白苍苍的胡濙问道。
说白了,在场的这一大群大臣当中,真正说话顶用的,也就那么两三个。
于谦虽然看似出挑,但是他不过就是个兵部侍郎而已,涉及兵部的事情,他能做得了主。
但是真正像册立太子这样的大事,还需要看七卿这样的大佬的态度。
说白了,在这殿中的人,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左都御史陈镒。
他们的态度,才是至关重要的!
孙太后虽然久居深宫,但是到了六部七卿级别的人物,她还是略略了解一些的。
吏部尚书王直,外朝称之为大冢宰,位于百官之。
但是他老人家已经七十岁了,早有隐退之心,平素向来明哲保身。
左都御史陈镒,风宪科道之,外朝呼为总宪。
政绩扎实,从地方上一步步升上来的,朝局倾向不知,但是他和于谦两人私交甚笃。
礼部尚书胡濙,资历老年龄大,年纪比王直还要大上三岁,轻易不说话。
但是作为先皇托孤重臣,说话便份量极重。
三人当中,孙太后对胡濙的把握是最大的。
立太子之事虽然仓促,但是于礼法上毫无毛病。
作为礼部尚书,胡濙没有理由反对。
而且他是看着今上长大的,和宫中的关系相对好的多。
辅政多年,总有几分情谊在的。
因此,孙太后对胡濙的态度,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在她看来,胡濙若是同意了,陈镒就算是反对,那么王直大概率也会保持中立。
到时候她就算是蛮横一些,强行下诏,也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成功。
只是让她有些失望的是,胡濙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反倒是陈镒先开了口。
“臣以为圣母所言无错,储君乃国本,册立太子合乎礼法大义,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更当尽快令储本正位。”
严格来说。
陈镒这个时候,是不应该说话的。
殿前奏对,即便不是面对君上,也自有定制。
孙太后问的是胡濙。
那么只有等胡濙说完,其他人才能开口。
所以陈镒刚一说话,孙太后便心中警惕起来,差点便开口斥责他殿前失仪。
不过听了他的内容,孙太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