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子家的事情总归要回京后再议,包正目前先要解决的是和谈问题。
韩德让这个时之魔神就是个情痴,为了他的老相好‘凝光’做出无数安排,固然是有真心议和之心,本意却是要帮助萧后占足便宜,幽州之盟说是要成兄弟之盟,可这究竟谁为兄、谁为弟,那可就难说的紧了。
幽州留守府,后花园听风雅筑中,包正此刻正与自己的门生王安石对面而坐,桌上燃着檀香,还有泡至佳时的香茗。
包正笑着看了眼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却一脸紧张的王安石,笑道:“介甫,放轻松些,为师唤你前来不过是闲聊几句,你不必紧张。”
“是,请恩师吩咐。”
面对恩师,王安石腰杆儿挺得笔直。他这个人通法文、明经义,却偏偏就是不通人情事故,否则也不会以一任探花郎的身份沦为闲职,要不是包正抬举,如今还不知道在那个角落中呆着呢。
可就是再如何不通人情事故,王安石也知道这和谈副都知意味着什么,和谈若成,既是自身的仕途资历,也从此被恩师看重,说不定就此一飞冲天,他的脾气就算再如何执拗,在包正面前也是表现的老老实实。
“哎,都说了是闲聊,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包正笑着看了看王安石:“介甫,为师想要知道,你对此次幽州和谈是何看法?”
听到恩师与自己论政,王安石倒是神色一松,挺直的腰板也顿时变得随意了许多。
“学生以为,如今北国内乱方定,又新败于我,欲战本就无力;且如今北国乃是萧后执政,虽为女子,实有大志,自知休养生息乃南北两朝唯一选择,因此这‘兄弟之盟’的建立,应无问题。”
“哦?”
包正望着王安石微微点头,拗相公就是拗相公,论起政事来,果然头头是道。
王安石想了想又道:“不过学生以为,此次结盟,北国定位是寸步不让,究竟哪国为兄,哪国为弟,只怕是还有一番争执。”
“介甫以为,我朝与北国争执之处何在?”
“学生以为,不在军事。天门阵一战,北国固然大败,我朝却也力疲,且我大艮军治早有缺陷,各地厢军尾大不掉,日有演变为阀团之象,只怕是经不起再一场大战了。”
王安石挺了挺胸道:“学生大胆揣测,此次和谈之争,当在民生!幽州和谈,或会涉及钱粮,却非根本,根本者,在幽云十六州也。
如今幽云十六州南北混居,七八成却是南人,不过这些北地南人多半慕北而轻南,民意在北国萧后,却非在我大艮赵家也。
偏偏收复幽云十六州又为我朝国策,我朝欲收幽云,北国必会提出诸多要求,若我朝不能一一应对,则落人口实,甚至引起幽云南人不满,那时就要陷入被动,必要付出诸多利益方可。
只是如此一来,我朝便落于下风,只怕恩师与我皆成大艮罪人也。。。。。。”
包正暗暗点头,王安石就是王安石,虽然情商极低,智商却是高得惊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如此倒是个难题,介甫可有对策?”
在上世蓝星的历史上,主持熙宁变法的王安石可是与商鞅齐名的,而且他的改革包括了政、法、农、军、商,比商鞅更为全面,只是触及了保守集团的利益,加之北宋其时已烂到了根儿上,上虽有明法,下却各种歪解不遵,这才会最终失败。。
包正倒是很想听一听,这个仙侠世界的王安石究竟有何见地。
“禀恩师,学生以为,要令幽云南人归心,要就是藏富于民,要达此目的,则需变法!”
听到包正问及对策,王安石顿时精神一振。
机会来了啊,他绸缪数年的治国方略终于有了实现的机会,哪怕如今只是在幽云十六州。
王安石对自己非常有信心,相信只要恩师肯推行自己的方略,幽州的变法必会成功,到时还怕不能推行至整个大艮吗?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恩师包正乃是仙师入朝,地位然高绝,此次北援官家,更是立下不世奇功,已然是权倾天下。
所以只要得到恩师的支持,他的毕生大志便实现有望了。
“呵呵,看来介甫你是早有准备啊,如此甚好,你可详细说来。”
包正端起面前茶盏,冲着王安石轻轻一抬,在大艮官场,这就表示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莫大肯定。
“学生以为,幽云南人虽多半生于北国,其中八成却依然以农耕为主,因此欲藏富幽云南人,在农法之变。
学生有均田之法奉上,此法又名方田均税法,官府公平丈量土地,分于农户,而后农户则以土地面积课税,如此家中男丁多者可多领公田,男丁稀者则少领,多田者多税、少田者少税,一改昔日按户定粮定税之弊,可令民生得富。
此外,考虑每年二、五月间青黄不接,百姓最为弊苦,学生另有青苗法奉上,每逢每年二、五月间,官府以两至三厘借贷给农户,帮助其渡过艰难,待庄稼成熟后,再以粮食折还官府本息,若如此,则百姓从此不再受青黄之苦,官府也有收入,可谓是国富民强之良策。”
果然,哪怕是这个世界的王安石,念念不忘的还是均田法和青苗法,只不过在包正看来,他还是太过自信了。
“均田法和青苗法的细则在此,请恩师细观。”
王安石很有些愤愤不平,自己绸缪数载的变法良策是一定会成功的,就算是恩师也不可质疑,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本帛册递给包正。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
包正笑着接过绢册,细细观看,边看边摇头。
王安石见状更为不忿,梗着脖子道:“恩师摇头,可是对安石之策不满?安石不才,还请恩师指教!”
“看来不指出你这均田青苗两法的弊端,你是不会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