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之下达了驱客令:“快点走吧,所里是要倒闭了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闲?”
把简然一群人送走后,温霁朝窗棂外的阳光明媚的天空瞥上一眼,前不着调地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
罕见的光线被建筑物切成大小不一的光斑透过窗户映照在地面,阳光周围仿佛映了一层漂浮的细细尘埃,秦谨之朝着温霁的目光望去,确实是个好天气。
他想了想问道:“要出去走走吗?”
秦谨之十一点有一个脑部检查要做,温霁想了想便应了。
十二月气温越寒冷,温霁出门时秦谨之给他裹上一条羊绒格子围巾,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空中悬挂的红日实在是冰箱里的灯,大概是只起到照明的作用,没了医院里供应的暖气,出来时温霁还是觉得脸颊泛冷,嘴里吐出的热气成了袅袅上升的白雾。
距离上次在楼道过后已是两天之后,两人都像是心有灵犀隐蔽地没有谈起这件事,将这件事自行规避。
秦谨之将温霁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一路无言走着,温霁突然开口打破这片寂静:“你之前手机不是在出差那次坏了么?怎么后来还有我的照片。”他这显然是没话找话的典型,甚至还带了一点生硬。
秦谨之这次没那么大的反应,微微一笑解释道:“电脑和手机账号都做过备份处理。”
他低头说话间有一个小孩牵着气球头也不抬地小跑过来,他眼睛只顾着盯着高空中飘扬的卡通画气球,脑袋直直往温霁怀里撞。
小男孩身上套着小几号的病号服,肤色白得跟透明一样,他身上沾着不知道从哪里沾染的黑色画笔,传染力极强,碰了一下温霁的衣服,他洁白的衬衫上就染了一抹浅淡的黑,在白衬衫的强烈对比下显得格外明显。
身后赶来的家长连忙抱歉,已经从身侧的小皮包里掏出手机,想要赔下衣服的钱。
温霁看了小孩透着病色的脸,说了句:“不用了。”
转头对秦谨之说:“我去附近的盥洗间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秦谨之还没来得及说出“我跟你一起去”,温霁的身影就从近在咫尺变得越来越远了。
他瞳仁深处似乎因为被周遭的环境所刺激,眼前出现万千幻影般的背影,皆是温霁掉头就走的画面。
秦谨之赫然头痛欲裂,高空中的太阳在这一刻恍若又变得炙热起来,快要将他烤熟炙透,秦谨之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一层细细的汗。
一段场景走马观花般在脑内播放,秦谨之闭了闭眼,轻轻地晃着头。
“褚景意他们刚才看到我了,喊我过去,我先不跟你呆一块了,以免等会儿露馅了。”
温霁矮身亲了他一下,手臂搭在他脖子上半是哄半是亲昵的说,“我明天再来陪你好不好?”
秦谨之答应了,温霁在临走之前又狠狠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秦谨之再次看向他时是温霁远去的背影。
他身影不稳近颤扶住花坛边上的长椅坐下,手掌撑着额头,两肘抵在膝盖在极力忍耐。
温霁收拾好衬衫上的污痕时看到秦谨之的模样,脚步差点一跌从台阶上摔下来,他迅疾跑过去急切问:“怎么了?”从口袋里拿出丝巾擦拭秦谨之头上冒出的汗珠。
温霁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医生的号码正欲拨过去,手腕却被人忽地扼住阻止他下一步的举动。
温霁眉头蹙起,便听到秦谨之莫名其妙笑了一声,宛若从岸上脱水快要渴死的鱼又重新被放入汪洋大海,他喘了一大口气,“我没事。”
温霁极其不喜欢他这种不注重身体的态度,立即说道:“怎么没事?我刚刚都看到了,你€€€€”
“温霁。”这是一声近乎呢喃的声音,缱着眷恋,随着风一同吹进温霁的耳廓。
“我€€€€”秦谨之嘴里刚冒出一个字,浑身跟电流通过似的战栗一瞬。
温霁嘴唇嗫嚅失去血色,急忙着说要去打电话,因为紧张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一句话来来回回重复数遍,他脸颊上莫名淌出温热不知名的东西,被秦谨之拂面揩过眼泪。
“我好像,脑袋里涌出一些画面。”秦谨之用力地压着太阳穴,等钝痛过去后喘了一大口粗气,缓了下来虚弱地说:“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花要一束一束的送吗?”
温霁呼吸停滞下来,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都一点一点被抽离殆尽,他安静又紧张地望着秦谨之的眼睛,欣喜也有,与不安一起夹杂着。
“我听人说,感情跟水一样,一下子烧开了,水沸腾过后,慢慢地就越烧越干逐渐见底,然后把水壶烧烂只留下一个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