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成济愣怔良久,这下终于回过神,他踉跄地站起身,忽然不明所以地大笑起来。
狂笑声随风吹散至竹林各个角落,夹杂莫名惘然,最后笑声消散,扶成济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竹叶飞起,他似乎心有所想:“看到你,我像是又见到了刚过而立的自己。”
殷九霄神色自若,弯起狐狸眼:“若晚辈与扶庄主年轻时很像,倒是我的荣幸。”
岑河也在一旁做惊讶状:“扶庄主,我竟不知你年轻时如此风流倜傥。”
“岑河,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损我。”扶成济瞪了岑河一眼,“给我闭嘴。”
岑河立马捂住嘴,脸上笑意不减。
言辞间,扶成济已经收起刚才那副心猿意马,邀三人席地而坐,当眼神逗留在殷九霄脸上时,眼神仿佛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一时间,风声穿过竹林,带起阵阵簌簌声。
不一会儿,含抚庄的四个仆人稳当地端着四个食案朝这里而来,其食案上放的白釉酒壶和酒盅一目了然。
仆人们将食案放在殷九霄等人的面前后,迅退下。
扶成济举起倒满了杏花仙酒的酒盅,没有说什么客套话:“请。”
“咕噜噜”的佳酿从壶嘴流入雪白的酒盅内,芬芳的酒味清香瞬间弥漫四方。
殷九霄闭上眼,拿起酒盅,放在鼻下轻嗅,眼前好似浮现了一幕幻象,宛如一位清丽人着一袭翩翩白衣,在面前轻柔起舞,只是初闻酒香便让人无限遐想。
不愧是天下第一仙酒。
一口饮下,无愧于品过的江湖豪杰对他的赞叹,入口绵长,柔顺的口感仿佛直接从喉头滑落了下去;落口清甜,蔓延到四肢百骸,体内的骨骼好似都在饮酒后彻底舒展了开来;饮后余香,轻轻呼出一口气,只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回味悠长,让人如痴如醉,如醉如梦。
“今日我与我家阿寒能够品到如此美酒,我知是扶庄主看大哥的面上。”殷九霄放下酒盏,嘴角微勾,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人看到了春花烂漫,他站起身,向扶成济深深作辑道:“承蒙扶庄主能够让我二人入庄喝上一壶仙酒,在下感激不尽。”
嵇远寒也跟着殷九霄站起来,作辑感谢。
林间竹叶飘飞,人人似乎都因仙酒的心情极好。
这一日,殷九霄与嵇远寒远身处汉西含抚庄,远在千里之外的陵定山悬空寺大火已燃烧了三天三夜。
这场大火无端而起,烧光了悬空寺的所有。
幸而和尚们无一人身亡,此时,他们双手提着再无用处的水桶,跌坐在一片废墟的寺庙前,涕泪横流。
比一年前脸上多了无数皱纹的住持智仁站在一旁,如临天崩地裂,怆然泪下,双目无神地凝视前方居所的灰烬,里面藏着无数只有自己才知的功法秘籍。
一只海东青留下一封信笺,飞于天际,很快消失远去。
信笺从失魂落魄的智仁手中随风吹落在地,纸上的字迹刚柔并济,写着——
[三日前,有一香客问住持,戒不掉贪嗔痴当如何?
住持曰,修身安心,戒定慧。
然,香客观住持面容,现住持贪嗔痴之深已入骨。
住持,你修行的功法之时,是否总是有奇经八脉有倒错之感?
若有,皆因纸上所写时有一字之差。
你莫怪我,林家二公子说了,与住持合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贪嗔痴,住持戒不掉,我帮你戒。
住持,你可想起我是谁了?]
第29章殷九霄
当嵇远寒真的品上曾经听主人说起过的杏花仙酒,不禁有些愣怔。
这一年多来,主人再也没有提起过当初北上的约定,他以为主人已经忘记了,结果就在前几日,突然和他说要与岑河一起前往含抚庄去。
主人当时也说了,岑河不过就是做个引路人,究竟能否喝到仙酒,按照岑河的说法是要看扶庄主的心情。
嵇远寒并不觉得失望,反而对于殷九霄一直将约定谨记于心这件事,极力压抑才在四目相对间,将眼底的情感深深地压回了心底。
“谢过扶庄主的好酒。”嵇远寒跟着殷九霄作辑感谢,话音落下后,听到岑河惊讶地“哇哦”了一声。
“扶庄主,这远寒兄啊,平日里跟他的名字一样,实在是冻人得很,除了与我贤弟开口说话之外,一概不搭理其他人。今日能听到他主动说话,说明你这天下第一酒连一块冰块都能融化,名不虚传。”岑河舌绽莲花,记仇的先损了嵇远寒一把,又夸赞了扶成济一把,他端起酒杯,语调昂扬道:“来,走一个。”
扶成济呵呵一笑:“就你会说话。”
他让殷九霄和嵇远寒坐下,一口饮下杯中酒:“殷公子,你适才的话错了。”
“我先前和岑河说的,是请他一人喝这杏花仙酒。”扶成济凝视殷九霄闻言却依旧沉着的面容,“我请你与你家侍从喝这天下第一仙酒,是在见你一面之后才决定的。”
殷九霄席地而坐,抱拳道:“是我和阿寒之幸。”
“诶,不说这些虚的。”扶成济有些嫌弃地摆摆大袖,“我先前说过,看到你,我像是又见到了刚及而立的自己,另有话想说。”
殷九霄:“愿闻其详。”
岑河:“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