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酌晃了一圈回去的时候,景樽也已经回了。
景樽跟着妖王鬼王走了一路,看那俩人翻翻捡捡毫无头绪,知晓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也就放心了。
“人踪灭”秘境和仙门那个一样,并不是固定之物,它可能是山中一滴水,地上一捧土,也有可能是那院子里晾的墨,炼丹炉的灰,总之,这也只有魔尊能够开启。
转了一圈,景樽也无比感慨,他魔族子弟真是个顶个听话,有这四个护法整日闹得乌烟瘴气,他们居然还能过得井井有条,不容易。
倾壶山的夜不若照砚山清冷,那明明是同一轮月,可这里少了冰冷的仙气笼罩,反倒是一片柔柔和和。
两人同榻而卧,浅浅月光透进窗棂,魔族不用长明灯照明,他们用夜明珠,白日亮光不显,到了夜晚便散着如同萤火一般朦胧的光,若轻纱浮荡。
只是这魔修们睡得晚,天已黑透,若是在照砚山,外面几乎没人了,然而这里好似生活才正式开始一样,有吆喝着一起喝酒的,直接在路边放着小桌子,配几个下酒菜,有把自己不用的物件摆出来卖的,也有些自组成的曲乐跳舞小队,趁着夜晚出来练习。
外面自成集市热热闹闹,躺着的人却睡不着。
听妖王鬼王的声音从集市上传来,好像是一个魔在卖什么灵气暴涨丹,说是包治百病,闻一下人就能生龙活虎,死人也能从鬼门关拉回来。
一般这种卖假药的是没人理的,但那俩人偏要上去拆穿,双方争执了一会儿,那个魔成功把药卖给了他们。
两个人捧着几瓶药回到院子时,孟夕昴在等着他们,告诉他们上当了,俩人这才反应过来,瓶子一扔转回去找人算账。
后来听得叽里呱啦一阵,两人又捧着一大堆药回来了。
孟夕昴表示带不动,叹着气回房睡觉了。
俩人再度反应过来被骗,而天色已晚,集市都散了,他们把药瓶子再一扔,叨叨咕咕也回去睡了。
那些药瓶子就扔在景樽他们屋子的窗边,叮叮当当咔咔嚓嚓。
景樽十分尴尬地解释道:“这个骗子只是例外,魔族大多数是很老实的。”
[老实么,我看四个护法一个比一个离谱啊。]
景樽:“……”
他对我这一族初次印象就这么差,可该怎么挽回?
[不过他们很有意思,那集市听上去也很有意思。]
景樽微微放心。
丝丝香气从窗棂漫入,躺着的人有些不安分。
师弟开口回答方才的话:“嗯。”
而后动了动,翻了个身面朝里,抚着热的脸不明所以,过了会儿又翻过来,忽然意识到什么,“腾”地一下坐起。
身边人迷惘:“怎么了?”
他的面上皆是惊恐:“我好像……求偶期到了,本来不该这么快的,不知为何提前了。”
景樽也是一怔:“倾壶山没有温泉,也没有溪水小谭。”
现在回照砚山自是来不及,那山下环绕的黑水是不能泡的,他们平日洗漱都用洗涤术,倒不是没水,只是洗涤术就能完成的事情,不必再去多此一举用水来解决。
水是有,那洗澡的木桶浴盆都没有,山中集市也没人卖。
他思量须臾:“我现在去后山挖一个潭出来,你等着我。”
阿酌:“……”
[现……现挖啊……]
等你挖好了,天也该亮了吧。
他也知道景樽兴许能够用他的灵力将水潭很快挖好,可他此时片刻也不想人离开,那流窜的热意又充斥着思绪,他想要跟这个人亲近。
他拉住景樽:“不用了,我忍一忍。”
“可……”
“我尽量克制,不叫自己变出鱼尾。”人形的时候还好点,起码亲密接触还得找找地方,幻成鱼尾只需要一勾,实在有些危险。
景樽也才注意到,他还未幻化鱼尾。
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这定然很难受。
于是当他说:“师兄,你抱着我,我会好过一些。”景樽便也没拒绝,将他揽在怀中,一遍遍抚着他的头。
怀中人的战栗颤抖他都感受得清清楚楚,那温热的气息一点点扑在他的脖颈,他尽量去分心,说些别的事情:“于四白虽有些不靠谱,但他练的丹还是有效果的,明日我去问问他,有没有能够抑制求偶期的丹药。”
“好。”怀中人轻声答,气息在他脖上摩挲,身躯在他怀中轻轻蹭。
他被勾起一些遐思,微微向后退了一些,不让怀里人贴得太紧。
今天好似有些奇怪,师弟说他求偶期提前了,而他也这般欲念丛生。
他意识到什么,抬眼看见那从窗口飘进来的丝丝白烟:“是那所谓‘灵气暴涨丹’。”
什么灵气暴涨丹,不过是让人闻到之后就会在短时间内兴致蓬勃情绪高涨的丹药,倒不伤身,但也绝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阎厄玄湮那俩家伙被骗买了一堆,又扔在窗前,有些瓶子摔碎,气息扩散了出来。
他抬手挥散去香气。
只是已经闻到的,窜入鼻息内的,一时却不能化解。
他倒还好,只有些蠢蠢欲动的旖旎之思,而师弟的求偶期被提前激,又不方便入水,那刚刚应承的事情已经不能控制,他紧紧揽着景樽,在他耳畔呵气如兰,声音带着蛊惑,又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