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色都能看得出来,只是用色很单一,山体就用水绿色,树木杂草皆是青葱,花朵统一丹红,为了省事连花叶子也画成了丹红,在画卷之外看上去没什么,只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就显得格外刺眼。
他们一路向下,不得以还得用袖子遮着晃眼的颜料。
至于落在一条溪流上,那就更不是阻碍了,落在水中的叶子比溪还要宽,踩在上面便过了河。
颜双红又忍不住抱怨:“叶子为什么这么大?”
阎厄解释道这是考虑了远景的效果的,从画卷外看过去,第一眼会先看到这片叶子,再看到溪流和青山。
“道理我都懂,所以叶子为什么这么大?”
阎厄:“……”
阎厄不想说话,并招呼大家赶紧往前走:“走过了我画的地界,总不会再来笑我了吧。”
然而正说着,忽地脚下一滑摔进一个坑里,他“哎呦”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围过来,听他喊别靠近,又听他在底下狂骂:“这坑是我自己挖的。”
当初画树的时候,先画坑再填树,但树实在难填,他留了几个坑放在那儿了。
“这是我自食其果吧。”他懊恼道,坑里填的都是橙黄色,明晃晃的,他只觉好像掉入一口锃亮的锅中,下面有细细的火燎着,四周灼热刺眼一刻也受不住,无奈仰头,“来条绳子把我拉上去。”
边说着边扯下一片袖子,叠成长条绑在眼前。
坑底光滑又好似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叫他无法飞身而出。
景樽幻一道白练垂落下,却化成一阵烟,在阎厄还没碰到时就消失不见了。
“坑里会消融灵力。”景樽蹙眉,“你们在此等候,我下去看看。”
“别,不用,等会儿。”不待身边人多说,阎厄已先阻止了他,“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在与我说话。”
他以手做了嘘声状,众人不再言语,听低沉声音自下方响起,语气若机械毫无波澜:“留下吧。”
阎厄:“我有病我留在这里?”
“我会帮你平息你心中的愤怒。”
阎厄又扯下一片布,把眼睛再裹厚了一层:“我愤怒什么?”
“鲛人皇子当众悔婚,你不愤怒?”
阎厄想抬头看看上面的人,但他看不见:“不啊,幸好悔婚了,姜雪行……我也不敢要啊,及时止损不是挺好?”
“倾心相待,难道不怨?”
“你就是想挑事儿么,我要是有怨气,就会被你所控制对不对,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他当初答应跟我回鬼界,我肯定是拿最好的对他,他另有目的,那我就与他再没关系,哦,对了,他是他,你也不用再来说他弟弟的事儿。”
他一甩紫色衣摆,掐着腰自豪道:“我这人最不在乎别人怎样说,婚事没成就没成,外人怎样看我跟我半分关系也没有。”
那声音消失,阎厄顿觉眼前一亮,人已回到了上面。
他扯下眼罩:“就这而已,诸位只消心性坚定,就不会受影响。”又赶紧催促,“快走快走,到前面街市去,那儿就没有我画的地方了。”
前面是类似于人间的街市,颜双红又有话说,想一想这是他们尊主画的,闭了嘴,只是瞧着有些楼直接是简单的线条,啧啧叹气。
街上行人穿梭,两旁店肆林立,做生意的倚在门口招揽顾客,吆喝之声不断,有的尚能看清眉目,有的就是一团黑。
画中人能够按照作画者原本的意图行动,走路的就走路,卖东西的就卖东西。
景樽拦住一个黑点子,伸手在他头上一点,光自眉间窜入,这黑点恍然一变,白衣佩剑,正是仙门弟子。
沐临把弟子们都附在这里面的人像身上了。
这弟子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四处看了一圈又回望眼前人:“景师兄,你们都来了!”
“其他弟子可都在这条街上?”
“大部分都在,应当也有跑到别处的,毕竟好一部分没有眼睛,看不见路,可能会乱跑。”
玄湮在旁咳嗽了一下:“那个,我们兵分几路去把弟子们都汇聚过来吧。”
“行,我可以带路。”这位弟子道,“我能够认出他们。”
“可知掌教在哪里?”
“只有掌教和暮云长老不知去向。”弟子如实答。
“好,我们先把弟子们汇聚。”
一行人迅三三两两散开,各自走进那楼舍。
景樽与阿酌走进一条小巷,将道道光点点进所遇之人的眉端,不一会儿,多数弟子都现了身,也帮着他们恢复其他人,只是也有些画中人点不出来,那些眉目清晰的反而未被附身,维持着画中角色,把他们当做外来者,免不得经一番缠斗。
玄湮走进长街一客栈,有眉目清晰的店小二笑脸来迎,邀他坐下,殷勤地擦着桌子。
他尚未开口,耳边也响起了那若如机械般的声音:“无论你怎样努力,妖族都不可能与人类站在一起,你为何不憎恶他们?”
他抓起龙骨刀起身,走出客栈,一挥刀,斩掉这客栈的屋顶。
而后惊愕看看手里的刀:“这龙骨刀怎么好像变厉害了。”
“刀怎么会变,一定还是我本身变强了。”他把自己赞了一番,看那客房和后堂有诸多黑点攒动,挥刀一阵光点闪过,黑点恢复成仙门弟子,他方扛着刀叹道,“何苦来哉,我也没有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