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孙承宗终于幽幽开口:“那执政官是什么人?”
“这,”小儿子被问的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执政官想让你退位,那就要考虑考虑后路,而不是还要奋力挣扎,想要搏上一搏,”孙承宗冷哼一声:“叶向高便是一个不认命的人,想在票选上做手脚,没想到彻底断送了两人之间的交情。”
“那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小儿子有些急切。
“机会?”孙承宗睁开眼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你不看看现在在大议员之位上的都是谁?你觉得,前朝遗民还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吗?”
以手撑着椅子,在小儿子的搀扶下,孙承宗缓缓起身,同时继续道:“从此以后,便是新一代的时代了!”
弯着腰,佝偻的向着书房走去,孙承宗的声音带着萧索:“相比于议会中的繁琐诸事,老夫还是喜欢花花草草,刻刻印章。”
同一时间,远在南京城的袁可立也收到了议会大选的结果。
袁可立肃然的给厅中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燃香袅袅中,神色带了一丝的淡然。
“狡兔死,走狗烹,”
袁可立背着手,走出厅堂站在院中,望着不远处的孝陵,淡淡道:“现在,王琦已经开始动手了,到五年后,那就真的是新朝尽是改革派,天下无人不论政!皇明。再不复了!”
();() 王琦的手段,让天下诸生尽皆兢兢。
“先生,京城的信到了,”身后不远处,书童轻声道。
“放在那里吧,”袁可立好似知道是谁写来的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仍旧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孝陵,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袁可立才转身,坐在院中的桌子上,拆开信纸,低头看去。
“礼卿兄:见字如面,如今王琦执政,排除异己,煌煌之局,有倾覆之危,叶某如今已经被迫退走。还请兄秘密赴京,共谋大事!”
署名:叶。
半晌之后,将信件折起,袁可立的眸中缓缓流过了无数的场景。
那是寒窗苦读,那是高中进士,那是为民请命,那是为国不惜身。
如今王琦气势已成,无论如何,袁可立心中明白,若是此去,那必然是没有可能成功的。
但是若不去呢?
袁可立回望孝陵——自己毕生所学,不全都付之东流?自己所践行的一切,都将埋没。
有些事情,虽知必死,但是依旧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道!
“童儿!”袁可立轻呵一声。
“先生,”书童走出厅堂。
“收拾行囊。”
“先生要去哪里?”
“入京。”
“可是先生说过,那里和先生所学之道不和,此生去之必死。”
“虽死犹往,此为吾之道!”
袁可立言罢,缓缓起身,而后向着孝陵端正跪拜三次。
“皇明终究是要逝去,天下哪有三百年之王朝?故而吾等前朝遗民,亦该随风而去,徒然活于世间,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学生袁可立,拜别太祖皇帝!”
晚风中,袁可立的身影那般的落寞,被夕阳拉的越来越长,越来越细。
最终,隐没在最后一抹夕阳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