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们说笑了两句,赵氏便走过去在一盆清水中净了净手,捞起冒着热气儿的那张棉帕,轻柔的给这溜边儿外甥女敷着脸。
昨天过来时已经见过这丫头,知道她长成啥样,今日就淡定多了。只是心里仍然在嘀咕,怪不得能嫁给,族里小叔子那个考中了解元的弟子呢!有这么张脸,哪根高枝儿攀不上?
她这族弟媳妇儿,年轻的时候长的就娇俏,没想到人家这娘家外甥女,更是比她这姨母胜上了不少!这白氏,她娘家是风水福窝啊咋的?还专出美人了!
不管心里咋寻思,赵氏手上动作不停,来回热敷了两三回,等那张粉白的小脸上已经是满面嫣红,她才接过梳妆娘子递过来的棉线,三两下的在手上缠好,熟练的给这姑娘绞起面来。
到底是经常给新嫁娘做全福人的,赵氏经验丰富,手底下有轻重,除了一点点轻微的刺感,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谨记交代的陈欣,乖巧的没有说话,任她们摆弄着。
很快的开好面,又用干净的清水帕子擦拭了一番,王娘子往这张被棉线绞的粉红的小脸上,涂抹了一些乳白色的香膏,淡淡的香味蔓延开来,弥漫在陈欣的鼻翼之间。
里面大概是有薄荷,刚才还有一点儿灼热的脸颊,瞬间舒缓了下来。悄悄的对着铜镜看了看,昏黄的倒影中,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来有多大的变化。偷偷用手指摸了摸,就是好像脸上更光滑了一些。
完成任务的赵氏,又说了好几句祝福的吉祥话,这才笑眯眯的跟弟媳妇告辞。白氏再三道谢,谴儿媳相送。赵氏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抬腿就迈出了屋子,接到婆母眼神示意的姚家儿媳妇们,赶紧追上去送这位伯母出门。
外头早已天光大亮,瞧着怎么也该是个卯时了,确实不能再耽搁了,王娘子瞅了眼天色,手下加快了动作。
香粉敷面,石黛描眉,上好的胭脂,于颊畔额间晕染出一片娇嫩的艳丽,一抹大红色的口脂,轻轻一勾便点了绛唇,让这本就风情万种的女子,更加美的不可方物!
取出一片早已剪好的花钿,仔细的将其贴在美人的额间,再扫上一层清粉将妆容固定住。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妆容已十分妥当,王娘子这才满意的退到了一边,整理着一会儿梳髻时要用到的钗环饰。
白氏手里拿着精巧的桃木梳,看着铜镜之中今日分外乖巧的外甥女儿,她的眼神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也有一个双亲不在,亲眷全无的小姑娘,她也曾如此这般忐忑不安的,独身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盘待嫁。
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老了。
抬手将木梳放在这如瀑的青丝上,白晓婉怜惜的轻轻梳着姑娘的乌。一边手中动着,一边在嘴里,说出最真心的祝福。
“一梳,梳到尾。
二梳,就白齐眉。
三梳,我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小两口永谐连理。
五梳,和顺翁妯。
六梳,富贵不用愁。
七梳,吉逄祸避无烦忧。
八梳,儿孙康健全富贵。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携手到白头。”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些怜惜和不舍,微微泛红的眼睛,盯着这待嫁的姑娘,充满了怜爱。
不知道是在看陈欣,还是在看二十多年前的白晓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