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来的这几日,你全都睡在了地上?」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宴闻山房间的地上还铺了波斯毛毯,暖暖的,一点也不冷。
比起我睡在柴房的日子,这儿简直就是仙境。
「殷遥遥,脏不脏的,别人说了不算。」宴闻山顿了顿,他漆黑的眸子如黑夜一般沉寂:「自己更不能觉得是脏的。」
我紧紧咬着唇不敢说话。
小娘说了,我生来就是奴,奴仆是这世上最卑贱的东西。
荣国公府的人也都说我是奴,我既是奴,能活着便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奴听督主的话。」我生怕他会因此生气,连忙开口道。
宴闻山看着我,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殷遥遥,日后不许再自称奴,你不是奴婢,你是我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的夫君是东厂司礼太监,纵然是个阉人,但也是朝廷命官。」隔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他看着我,手中转动着佛珠,声音无悲无喜,似乎还带着一分命令的语气。
「奴……不,我知道了。」我慌忙改口,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脸色,见没有异常后,悄悄松了口气。
6。
宴闻山站起身来,隔着珠帘看了我一眼,我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很怕他,先前敢爬上他的床已是我因为求生做过最勇敢的事了。
他拨开珠帘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我不会为难你。」
说完,他放下珠帘,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了出去。
夜色沉寂,天空又轰隆隆的打起了雷。
我透过窗户往外看,瞧见宴闻山走进了大雨里,他脊背挺得笔直,步伐走的很快,地上的积水溅湿了他蓝色织金官袍。
电闪雷鸣之间,我忽然就很怕他被雷电击中。
不过,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平安很快就展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罩住了男人高大的身姿。
他们越走越快,渐渐消失在夜雨中。
7。
「夫人,您这么瘦,多吃点儿。」银翘往我碗里夹了些菜,她笑着说。
银翘是宴闻山从内廷调来,负责伺候我起居的丫鬟。
在我嫁入东厂之前,这里没有丫鬟婢女。
他足足给我送来了六个,我推脱不掉,最后从里面挑了银翘做贴身婢女。
银翘笑起来时嘴角边有两个梨涡,让人一见便心生
欢喜,所以我选了她。
「银翘,你叫我小福吧,我的名字叫小福。」我看着眼前满满一碗的菜,带着笑意的朝她说。
我不喜欢别人伺候我,先前都是我伺候别人,现在有人能来伺候我,我却觉得别扭。
「这么怎么能行呢,夫人身份尊贵,岂是奴等能直呼名讳的。」银翘惶恐的放下了筷子,朝我说。
「银翘,其实我,同你没有区别。」我也放下了筷子,认真说。
她要伺候的人是我,而我要伺候的人是宴闻山。
我小娘说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得刻在心里。
就算宴闻山说我不是奴婢了,可我清楚的知道,我还是我,什么也没有改变。
若说唯一有了变化的是,宴闻山向我保证,他一定会让我好好活下去。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能活下去已是天大的福分。
银翘不解的看着我,我笑了笑,却没再说话。
东厂的厨子做的膳食十分好吃,我以往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菜肴。
也不能如现在这样,日日都吃饱饭。
「督主来了。」银翘朝着进来的男人行礼道。
我也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下跪行礼:「见过督主。」
宴闻山将我扶起来,他看了一眼我碗中堆积如山的膳食,颇为诧异的问身旁的银翘道:「夫人平日里都吃这么多吗?」
银翘开口欲回话,我赶忙遮掩道:「没,没有的。」
「我在荣国公府从没吃过这么些美味的佳肴,就多吃了些。再者就是,每道菜只用了一两口就要撤下去,太浪费了。」
「况且,这般好吃的膳食,也不应该浪费啊。」
我生怕他不信,赶忙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在他碗里,讨好的笑说:「督主尝尝,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