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想一想自家阿爹到了这把子年纪,确然将姨娘小妾一个接一个往家抬。什么才华内秀不存在的,只要长得水灵便够了。
几位妃嫔受过猫儿鼓励,补好妆,将胸脯挺的越加高耸,重跪坐去小几前,只等着皇上在黑压压的人头中,能注意到自己这一颗的妩媚娇羞。
丝竹声起,舞姬翩翩飞舞。
盛宴上,皇帝、皇后、太后起身向诸位大臣敬过酒,等回座时,皇后便凑去了太后耳畔,悄声求道:
“晔儿伤势未愈,虽白日里装的人模狗样,夜里却脱不下裤子。脓血日日将裤子粘在伤处,常常疼的鬼哭狼嚎。他此回要跟着围猎,虽有御医随行,儿媳依然放心不下。求母后劝劝皇上,宣了那能镇魂的宫女儿随侍,也好过没人。”
太后瞟了眼跪坐在皇上身畔的一众皇子,旁的皆跪坐端正,只有老五萧定晔整个人撅着腚趴在方几上,以保证臀上伤处不被撞到。
可坐在他身畔的萧老六康团儿却是个调皮鬼。他虽然身子坐的端端,却趁人不备伸出小手,一把拍在他五哥哥的腚上。
偏巧萧定晔跪趴的姿势,转向有些艰难。
等他痛的呲牙咧嘴,转头四顾时,康团儿已迅收回手,装的没事人一般,引得萧定晔将仇恨全然泄到萧老四身上,不顾长幼,一脚扫向他四哥,踢的四皇子险些扑倒了酒盏。
太后“扑哧”一笑,拭过嘴角,同皇后道:“晔儿伤重是不错,可那宫女儿……”
她提起最的一桩八卦:“听闻皇上近日宣了一位宫女儿进了御书房,耽搁了好几个时辰,临近落锁才出来。”如今后宫尚算平静,皇上同皇后相敬如宾,她自然不愿这平衡被打破。
皇后浅浅一笑,道:“这些传闻,儿媳也略有耳闻。皇上敬爱儿媳,在这些事上,向来不瞒我。便是要宠幸一个宫女儿,也会记在册子上。近几日的册子上,却没有这记录,可见传言并不为真。”
太后点一点头,再不说话。半晌方道:“也不用去烦皇上,哀家下懿旨,让她随了车队去便是。”
场上一曲舞罢,再接续了一曲舞。
连跳了五曲,舞姬有些头晕,在场看客有些眼晕。
趁着歇息之时,众人离席慢走。
几位皇子三三两两立于月下,有宫娥上前端着瓜果侍候。
等到了三皇子萧正身畔,那宫娥待他提起一串葡萄,方低声道:“已做好了准备……”
萧正心知让胡猫儿自然出现在围猎场上的事情已安排妥当,便笑一笑,赞了一声“好果子”,转身坐回了案几旁。
已过了三更天,场上盛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猫儿开始焦躁。
围猎四更天出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三更天她还在这里等着结账拿银子。等再回去,换衣、上妆,时间便太过紧凑。
如果中间出点岔子,其他几个宫门去东华门支援的侍卫便要回流。等那时候她再出宫,风险会极大。
她戳了戳一位妃嫔:“时间已晚,娘娘若被皇上点去侍寝,你带着银子身子也重。不过先结了账?”
那妃嫔一拍大腿:“你说的对,万一皇上启程前想先小睡片刻,我就有机会侍寝。你还得留着替我补妆……”
猫儿溃败。
场上换了武士舞剑,猫儿骂了一声娘。
场上又换了老汉吞剑,猫儿骂了一声爹。
等离四更还有半个时辰,猫儿已将能骂的亲戚都骂过两回时,盛宴终于结束。
她随同各妃嫔回殿结过账,火急火燎钻进了废殿房里,开始准备自己的事。
她将碎银压在床榻下,正准备上妆,门外来了人宣了太后懿旨:“扬尔技能,人鬼一家亲,宣汝伴皇嗣,镇魂又驱邪。”
猫儿心里一惊,只强忍着慌乱接了旨,诳着小太监:“公公先去歇着,太后瞧得起奴婢,是天大荣幸。奴婢收拾好行李便去汇合。”
待小太监离去,猫儿将将画黑了脸颊,又来了一位小太监,此回奉的是圣旨:“……伴众人同游,以备不测……钦此。”
猫儿心想,这太后和皇上果然是母子,虽没有商量,却对她的安排如出一辙。
可惜过了今夜,她就到了另一番天地,再也与皇家和皇宫无关。
她略略遮了脸,如前次那般接了旨,又将太监忽悠走。
她回屋画完太监妆,从浣衣局秋兰处寻来的旧太监服和一支口红、一个粉底和些许花瓣粉装进包袱里,装成要扮驾出宫的模样出了房,同睡到一半的众人道:“快回去睡,夜里将门关好。”
此时院里已熄了灯烛,众人未瞧出她的蹊跷。
春杏打着哈欠叮嘱她:“姑姑路上小心,虽说你能镇魂,可围猎场上刀箭无眼,姑姑千万莫再受伤。”
五福揉着眼睛道:“姑姑若有难,千万别强撑,一定要寻阎王爷哥哥上来帮你。”
猫儿有些感伤。
这些人与她同住废殿,经历了许多事,都是自己人。然而这个时候,她却要弃她们离宫。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抱了抱五福,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姑姑若受伤回不来,我炕上被褥下有银子,连同珍珠凑够一百两,一起还给柳太医。旁的你们花,要好好保重,姑姑……下辈子再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