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渐渐传来白才人主仆起身梳洗的细微说话声。
未几,春杏的声音陡然一大,腔调里带着四分的吃惊和六分惊惧:
“天哪,半夜什么人来过?”
猫儿立刻拉开殿门冲了出去。
连番秋雨浸泡的松软的泥地上,只有一双硕大脚印深陷于地,看着是有人从半空中跳下被陷进了泥里后,又挣扎着一跃而出。
猫儿立刻回屋穿了衣裳,从袖袋中掏出早就备好的细麻绳,从脚印最里圈量好尺寸,在麻绳两头打了个结。
她起身严厉警告春杏:“如果想活命,必须当没看见,也不能同旁人提起,可知?”
春杏惴惴点头,一旁白才人却从配殿探出脑袋,双目因兴奋而睁大,急切道:“你……你半夜偷汉子?不不不,你偷太监?你终于同太监对食啦?”
她向猫儿报以最诚挚的笑容:“你想通了对不对?太监比皇上好。皇上虽然是真男人,可他的女人太多了,一个人分不到几口。太监则不一样,虽然身子残缺,可结成了对子,那可就是长久的关系……”
猫儿一块砖头丢过去:“闭嘴!”
她转身进了正殿,从炕上竹席下取出一张压得平平的纸,在其上写下了的信息:“四,四四脚。”
四四脚对应的身高应该是多高?
她记得父亲的脚是四二码,有一米七五。
四四的脚,只怕要到一米八。
可若那人天生脚大身子矮怎么办?
这细微的一点点信息,如何让她将萧定晔的人一个个确定身份?
在这张纸上还写着三条信息:
一、假太监,面覆铅粉,肤质粗糙,油性爱长痘。
二、宫娥,身高与我持平,身有茉莉香。
三、浣衣局老嬷嬷,脸圆,身子敦实。
她还要再细想,外间忽然传来吴公公的声音。
她忙忙将纸重压在竹席下,开门而出,却见吴公公正带着个颤悠悠的老太监抄近路从破围墙钻进来,瞧见猫儿忙忙道:“快,姑奶奶,换好衣裳,随皇上去阅兵。”
阅兵,那纸上所写的二字:阅兵。
御驾从东华门而出,穿过正街,出了东城门,再往前行两刻,便能到达京郊大营。
阅兵的决定下的仓促,皇帝轻车简行,骈马车厢并不大,里面塞了皇帝一人,神婆一人,太监一人。
瞧着虽简单,只这周围隐藏的随驾暗卫,不知何其多。
秋末的清晨已有些寒冬的气息。
车厢里有些阴冷,没有放火盆。
皇帝身着披风,径自翻看着奏折,没有丝毫寒冷的模样。
跪坐在一旁的猫儿却有些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