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扭头,杏眸熠熠,征询方澈的意见,毕竟这画乃方澈所作。
本就是赠春熙之画,方澈自然没有异议,一幅画加上题款,才算是完整。
春熙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便开始思索,于“听雨轩”中蹙眉踱步一阵。
方澈也不急,端坐檀木椅,品一口柳四准备好的热茶。
片刻,春熙眯了眯好看的杏眸,绣帕掩朱唇,缓慢说道:“先生,你且听。”
“黛染修眉蛾绿透,态婉仪闲,自是闺房秀。”
“堪惜年华同转,花吟台畔春依旧。”
檀香幽幽,微风吹拂松针律动。
两位花娘沉浸其中,回过神来,不禁拍掌叫好,惊于春熙的才华,不愧是能惊动河洛书院夫子的才女。
春熙抿唇而笑,看向方澈:“先生,不如你也作一篇吧。”
方澈正饮着春茶,听闻春熙话语,稍稍诧异,不过,他对每一幅画都有所想题之款句。
饮下春茶,唇齿留香,笑道:“春熙姑娘,需先说清楚,在下所题诗句,皆非我所作,乃我暇余耳闻……”
方澈放下茶盏,持握狼毫,取过一张洁白宣纸。
落笔疾书,字迹吐然而出,仿佛早就于心胸沟壑中存在。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善书必能画,善画必能书。
书画其实一事尔。
方澈的字,潇洒缥缈,端正却不失筋骨,笔画如刻,结构如铸。
配上这半篇诗词,春熙姑娘看的不禁痴了。
朱唇微张,眸光泛开了神。
念念有词,越念越是心痒痒,只觉自己所作那词句,竟是黯然失色,似是落入了俗套,少了些缥缈之气,与这灵动之画浑然不合。
忽然,春熙惨叫一声:“先生……怎就只有一句啊?可有完整诗句?”
“没了。”方澈摇了摇头。
“偶尔听得,仅此半篇,题句足矣。”
春熙捂着心口,得画的快乐,倏地就没了一半。
先生……真乃断篇之狗。
春熙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秀微扬,她未曾再多言,从腰间秀气荷囊中取出了三枚纹银,放入了方澈手中。
方澈闭目侧脸,微微一怔,正欲要开口。
春熙却是郑重道:“先生,此诗句虽只有半篇,却惊艳了春熙,此画赠春熙已足够,再添此半篇诗句……春熙白拿不起。”
“春熙虽是青楼一介花女,却也知脸面,需讲究些。”
方澈闻言,温和一笑,却也不再拒绝,提笔染墨,为此画题了诗句,伸出手于怀中一掏,有印自生,正是那山河成印的醉春楼九品道印。
对方讲究,方澈自是也该讲究些。
白玉之印,光泽如冰。
啪。
画成,题句,落印。
立于桌案侧畔的春熙一阵恍惚。
似觉得画上隐约有微微光芒,转圜间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