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醒了。”萧沅叶有气无力道。
“我跟了姑娘十多年了,就听你这呼吸声,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无言。半响,慢慢摩挲着上下唇:“水……”
茶盏就在旁边。在桃叶的细心服侍下,她感觉口中不是那样渴了,就连后背的伤痛也减了几分。
“可要吃些什么。”桃叶在她的身后垫起了厚厚的枕被,扶着她坐好。
“暂时不用了。”萧沅叶终于将眼皮子掀开,环视着满室的药草,道:“别惊动他,你离我近一些。”
桃叶挨近紧了她,轻轻将她半个身子拢在怀里,语气未免有几分责怪:“为了救周焱而险些丢了性命,姑娘莫非是看上了他不成?”
“怎么会?你又不是……”萧沅叶失笑道:“桃叶,你怕是将事情想得复杂了。我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棘手的刺客,戴上这张面具久了,久而久之我习惯地保护他,做一个忠臣义子,一时之间,难以将面具从我的脸上撕下。”
“可这次的情况与众不同啊。”桃叶淡淡道:“周焱亲自送了姑娘回府,姑娘的女儿身……怕是已经暴露了。”
萧沅叶挑了挑眉:“我难道是衣不蔽体的回来?”
“姑娘失血这么多,自然是包扎好送回来的。”桃叶垂眸道:“随行的还有两位姑娘,一个姓师一个姓李,当时也是忙,没有问得太仔细,何况这事儿又不能问。”
她思索一番,伸手到后背上摸了摸布条,道:“应该是李慧意。若是医馆的大夫上药,旁边难免有周焱守着;他这人虽然好色些,倒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揩我的油。我当时裹了胸,他还没那么蠢。”
“姑娘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萧沅叶将头舒服的靠在桃叶的怀里,眯上眼,“我总不能瞒所有人一辈子!周焱还不至于杀了我,着什么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向是她常有的心态。
“难道姑娘就不担心,周焱要将您纳入后宫做了妃子?”桃叶见她那副慵懒从容的样子,悬着的心早已咽回了肚子里。
萧沅叶不慌不忙道:“假设他真有此心,也不能在全天下人面前,纳一个男人啊。”
“……”
翌日皇帝微服探病,萧沅叶得知此事的时候,周焱的前脚已经踏入门了。
“小叶子,你醒了,可好些?”周焱一眼看见她卧躺在榻上,身着素白长衣,乌黑的髻松散的绾在头上。以前虽然刻意看过她,却从未有此刻的这种心神荡漾,许多心里话涌在口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从前是他傻,这样娇小玲珑的少女,肤如凝脂,桃腮粉面,双眸轻灵摄魂,怎么会是粗犷笨拙的男儿郎?
再看萧泽亲密地坐在她的床榻边,端起瓷碗一口口喂她,忽然觉得很碍眼。
他冷冷道:“萧太傅也在啊。”
“微臣拜见陛下。”萧泽行礼道:“兄弟受了伤,总要照看一二。”
周焱并不觉得他们“兄弟情深”,反倒以怀疑的目光巡视着萧泽,他昨晚想了很久,但仍旧不明白。又不愿在面子上表露出太多的敌意,压抑住自己的烦躁情绪,他含笑道:“也是,昨儿小叶子救了朕一命,可要好好在家里歇息。”
他坐好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陛下。”
萧泽敏锐地察觉到小皇帝多变的脸色,联想到昨日生的一连串事情,心中的危机感愈强烈,一个不好的猜想弥上了心头。见周焱没有开口留下他,他抿了抿唇,道:“微臣还有些事儿,还望陛下恕臣先行告退。”
“萧太傅去忙吧。”周焱正烦他在这仵着,闻言,颇是高兴地许可了。
萧泽烦闷地告退出来,他自然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不过是习惯性地察言观色,心知周焱不需要他站在那里。他在附近兜兜转转,既不能离得太远,也不能走得太近。
看见桃叶在廊下煮药,他走了过去,道:“我来吧。”
桃叶看了看他,将扇子递给了萧泽。她收拾好旁边零零碎碎的东西,似是漫不经心地飘去了一句问候:“大公子怎么出来了?”
他闷闷地扇着火,火光搅动起周围的空气,俊美的脸上隐隐有几分黯然悲凉之色。萧泽低声道:“又不需要我。”
陶罐里飘出淡淡的药香味,他瞥了眼桃叶,想起若不是那年桃叶入府,他还压根不知道小叶子原来是女儿身……
那是两年前,萧府收了一批丫鬟。
本来是跟他们无关紧要的琐事,只是桃叶生得纤细貌美,被他那贪图色相的“弟弟”给点名要了去。一日午后,他从别处听来个笑话,于是便不请自入地闯入了萧沅叶的住处,忽然看到了让他眼瞎的一幕。
萧沅叶身着亵衣,旁边依偎着那来的丫鬟桃叶,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不成器啊!这么小就睡了府上的丫鬟,他当哥哥的还是个童子身呢!
联想到桃叶的名字也带个‘叶’字,还是这个弟弟亲自取的,他现自己识破了什么。萧泽虽然损了些,却不好在这个时候捉奸在床,一个人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他再度过去,正好瞧见桃叶正在井边浣衣,他眼尖,看到那白衣上沾着淡红色的血迹,一瞬间,萧泽又明白了什么。
于是语重心长地教育萧沅叶:“弟啊,你还小,平时需要克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