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姬北城一声厉喊过后,身后的万马千军都高声欢呼,大声重复喊道:“不配为将!不配为将!”
这响彻云霄的呐喊伴随着风声送到大庆士兵的耳中有人觉得羞愧,面露难色,有人开始按捺不住心中愤怒,还有人开始对孟长宁心存不满,若非是她,他们又怎会在两军对垒之时受敌军侮辱。可这些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是对他们心中的战神所受到的不公谩骂赶到愤懑不平,只想银枪杀尽大夏仇敌。
孟长宁面色冰冷地听着这漫天的骂声和嘘声,左路想要替她开口却被孟长宁一手给按住了肩膀,她拿过旁边一个士兵的长弓,拈起一根羽箭,沉肩坠肘,一如她当初刚刚学射箭时一般平静。
眼神微眯,箭矢对准敌军。
姬北城以为她要向自己射箭,唇角微翘,早已做好准备。
“咻——”羽箭急旋转,破风而去,宛若要射穿这滔天谩骂。
“唰”的一声,旗帜倒地,姬北城眼睁睁看着这箭从自己上空飞过,射中了身后的军旗,眸光冰凉,杀气毕露。
孟长宁勾唇轻笑,将手中长弓一扔,大喊道:“姬北城!我纵使不配为将又如何!你大军旗帜已倒,这城池你攻不上来,你依旧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落败在我手中又有何颜面领兵打仗!”
“手下败将!手下败将!”
大庆士兵见此形势,也高声欢呼大喊,那声嘶力竭的响声,仿佛是要将自己毕生的怨愤都通通泄出来一样,将方才的耻辱都一一还给他们。
战场之上,战旗为令,没有了主将战旗,军心涣散,我看你还打什么仗!
姬北城真是又愤怒又兴奋,眼里闪烁着嗜杀的光芒,唇角翘起,带着不知名的笑意,“哼——孟长宁,你且看这城我是攻得下还是攻不下!”
他大手一挥,鸣金收兵。
孟长宁看着大夏的军队撤离,眼中的紧张终于是舒缓下来许多。看来今日能暂且休息休息了。
左路扶着孟长宁回到营帐,命军医好生照看孟长宁,尤其是她的腿。
孟长宁看着沈叔叔花白的头一丝不苟,可这眉心的褶子却能夹死苍蝇。他原不过是在连宋城里开着一家小医馆,可是孟长宁回来之后,一身是伤,也不便让旁人知晓她女子的身份,就只好将从前相熟的沈万安给请了过来,予以军医待遇。
“嘶——”沈万安的手按在小腿受伤的地方,孟长宁忍不住叫了一声。
“嘶什么嘶?嘶什么嘶?活该!”沈万安冷眼看着她,不满地喝道。
他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来,然后收好东西,一甩袖子,冰冷无情道:“你再这么胡来,迟早完蛋。”
孟长宁咬唇,“撑过这阵子,我就好好休养。”
“就你?还这阵子?这战事岂是一天两天能完?”
沈万安鼻尖冷哼一声,“你一个将领怎么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为什么非得像个小兵一样,天天冲在最前线?战略部署下去之后还缺你一个瘸了腿的将军不成?那左路是蠢的还是笨的?难道连执行命令都不会吗?”
沈万安一串连珠炮似的叱骂让孟长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哼——我告诉你,你这腿不静养,到时候别说上战场杀敌了,你就是个活靶子立在那儿,你也够不着!你这就是去送死的!不仅送死还连累别人!”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听医嘱!你趁早滚蛋,还治什么治?赶紧把我放回去,别再这儿浪费我药,还让我看着心烦!”
……
沈万安越骂越起劲儿,百八十句都不带重样的。孟长宁身为一个不听话的病人自然是不敢和他顶嘴的,活似一个鹌鹑一样乖乖低着头。
左路在一旁,低声道:“要不你先休养一阵吧。”
孟长宁还想争取,“可是……”
“别可是了,你瞧你之前没回来的时候,连宋不也死守住了吗?放心吧,你今日露了脸,姬北城必会有所忌惮,不敢再如此放肆妄为。守住一时半会儿不是问题。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之后,”
孟长宁想了想,点了点头,她这副样子上去也只会是添乱,还不如坐镇后方,一旦城门出事,她还能调兵遣将,为左路提供支援,安稳后方。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日战争,孟长宁都是在营帐之中担任这连宋守备军大脑的角色,战略部署得当,接连几日不仅未被攻下城池,还小胜几回,众人眼中一扫之前的暗淡阴霾,都染上了光。还有人拿孟长宁当精神支柱,仿佛只要她在,这战争就能赢,希望就在眼前,胜利指日可待。
左路和宋黎等人在一起吃东西时,还看见有兵手舞足蹈得夸赞张孟长宁道用兵如神,不由得笑出声。
宋黎道:“她如今可是成了这连宋的信仰。”
左路咬着肉馍,脸上一副这些人少见多怪的模样,淡定道:“她不过是把四年前的神话重演罢了,只是换了一批兵,又多了不少信徒。”
宋黎也是笑笑,脸上还挂了不少轻微的伤痕,他在这场战役里也杀敌无数,立了不少功劳,如今是左路麾下的一把好刀。
——
晋州郁王府,气氛阴沉,书房里东西撒乱一地,却没有人敢收拾。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就连平时敢不给谢锦随面子的长青此刻也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