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是舍得。”
……
已是冬季,外边下着大雪,酒馆里的人热火朝天,暖酒熏人。
战事已了,早前逃往大周的连宋人回来不少,当然也有在那儿定居的人。
明月酒馆也已经重开张,连宋在大家齐心协力重建的努力下也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明月嫂子敲击着手里的算盘,听见这些个闲言碎语也再没力气上去和他们理论了,谢锦随找孟长宁这件事如今已成了连宋大街小巷里的味闲谈了。
“这以前没见过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这谢锦随竟然是这么一个痴情的人,难怪长宁舍不得放手。”
她叹口气,冲着旁边在清点酒类数量的萧大哥抱怨道:“可你说这孟长宁会哪里去了呢?就是死了也得留个尸体吧?”
萧大哥顿了一下,思考道:“找不到说不定是个好消息,没准人没死呢?”
明月嫂子有些不忿,“这没死倒是赶紧出来啊,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哎,一个生死未卜,一个痴守苦等,我呀真是心疼死了。”
萧大哥沉默,“你还是少听些说书先生讲得那些什么戏码比较好。”
明月嫂子一拧眉,“你这话什么意思?萧时明,你是不是想挨揍?”敢嫌弃她的爱好,真是胆儿肥了。
萧大哥:“……”
“查查这月的婵娟酿还剩多少吧?”
“哼——”明月嫂子不和他一般计较,翻开账本,“二十三坛。”
……
近半夜的时候,明月酒馆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明月,给我来一坛婵娟酿。”
这嗓门儿大的,明月掀开帘子从屋里走出来,谁敢这么没礼貌地大呼小叫,刚要脾气,就见许久不见的沈万安正身上还挂着雪,一脸狼狈相催着她要婵娟酿。
“好你个沈老头!这么长的时间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明月嫂子冲着沈万安怒吼,心里生气得不行,这老混蛋忽然就消失了,她还答应了孟长宁要照顾他,这一段时间没找着人可真是把她给内疚着急坏了。
沈万安放下自己的宝贝药箱,将自己身上的雪拍拍,然后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灌了一口水,胡子拉碴随便一擦,道:“等会儿给你解释,馋你的婵娟酿了,快给我弄一坛来给我暖暖身子。”
“哼——”明月冲他哼一声,然后冲着里屋喊,“一坛婵娟酿。”
明月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身旁还跟了一个人,一身白衣,头戴帷帽也看不清什么模样,坐在轮椅上,也不出声也不说话的。
明月不由得好奇道:“你这是哪里弄来一个姑娘?”
沈万安把姑娘的轮椅推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拍拍雪,万分宝贝道:“这可是我的药人。”
他这样一解释,明月瞬间不快了,“切——”谁不知道这沈万安喜欢给人试药,当年的顾平生就也是在战场上捡来的,拿来给秦氏两姐妹练手,只可惜现在一个都没了。
“你怎么还做这么缺德的事儿呢?不是说不捡了吗?”明月坐在他对面,看着萧大哥拿来的婵娟酿,给他倒上酒。
沈万安喝一口,回味无穷道:“这个可还真得捡,值不少钱呢。”
明月嫂子送他一个白眼,不由得多瞧了几眼这个白衣姑娘,突然觉得这身段有些眼熟,半响,突然开始结巴起来,“这……这……”她扒拉着站在一旁的萧大哥,“你瞧瞧看,是不是……是不是她?”
“嘿嘿——”沈万安笑得欢实,“我就说这回这人得捡吧。”
明月嫂子刚想掀开帷帽看清里面的人脸却被沈万安拦住了,“她如今见不得风,受不得凉。”
“那她怎么不说话……”明月有些激动。
沈万安叹息一声,“一箭穿喉,嗓子毁了。”
明月瞬间就湿红了眼,握住姑娘的手,可是姑娘却没多少反应,她不由得纳闷儿,沈万安又叹一口气,为难道:“捡到她的时候就快断气了,一身是伤,没一处好的,我也没办法,就只能用药先给她吊着了,睡了大半个月才醒过来,之后就一直醒醒睡睡的,这些日子才清醒一点儿,但还是不大行,要不然我能耽搁这么久才回来。”
明月看着这人,心里实苦,就和吃了三百斤黄莲一样,这怎么把别人都给护好了,把自己给弄成这样了。
明月嫂子又想起一事,“那这事儿要不要告诉谢锦随?”
沈万安灌了口酒,“先别说吧,这丫头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呢,我现在可没有把握。”
“可是……”
罢了。
心心念念的人成了痴傻,见了也是难受,还是等治好了再说吧。
——
连宋守备军的驻扎营地,谢锦随坐在账内翻开着手中的物件,这里曾经是孟长宁的帐篷,如今由他住着。
他在这营帐里找到了他曾写给孟长宁的那些信件,每一封都完好无损地保存着,还找到了孟长宁用过的□□和穿云弓,只是这穿云弓的弦已断,找不到合适的箭弦,再也无法修复了。
这里的每一寸每一分每一毫都弥漫着熟悉的味道,可是她人却不见了。
门口,左路身体渐好,那日激战,他昏死过去,孟长宁将他藏在尸体堆里,这才等到了谢锦随的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