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人聲似乎又靠近了。
嘈雜的,興奮的,在尋找著什麼的。
顧懷縈蹲靠在洞旁。
長公主府床腳上的南陵詛咒,消失的艷鬼,尋人的家丁&he11ip;&he11ip;
思寥宮以南陵秘法傳達的信息,突然出現飽含善意的艷鬼,逃離中洲皇宮的機會&he11ip;&he11ip;
顧懷縈合了合眼睛,覺得自己不該思考太多。
一個得過且過的人沒有必要思考太多,那只會讓伽釋神發笑。
但她終究不知抱著什麼心態,從洞邊站了起來&he11ip;&he11ip;她還是想要找到艷鬼。
正要踏出一步時,一隻手悄無聲息地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嘴。顧懷縈陡然一驚,下一刻,卻在那隻手上看到了死亡的顏色,一顆懸著的心臟忽而鬆了下來。
下一刻,果然聽見艷鬼溫暖馥郁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1dquo;阿縈,你說,我們這怎麼不算心有靈犀呢?”
第19章煙塵
&1dquo;阿縈,你說,我們這怎麼不算心有靈犀呢?”
艷鬼的聲音帶著些許調笑的味道,她的面孔也染著死亡的色澤,顧懷縈難以形容那種顏色,只覺得仿佛一片浮動的雲霞。
哪怕死都是美的,或許也正是因為死,所以才是美的。
而這種美,在這沉沉陰雨中,仿佛一種不詳卻又令人難以抗拒的諭示。
艷鬼見顧懷縈發呆,笑嘻嘻將她粘在臉頰上的髮絲拂去,笑問道:&1dquo;阿縈怎麼了?我太好看,看呆了?”
顧懷縈迴過神,正想回應,只聽見遠處家丁的聲音突然靠近,也更顯得嘈雜起來。
&1dquo;這邊有聲音!過來看看!”
&1dquo;十金!那可是十金啊!”
&1dquo;也不知道殿下那位心上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he11ip;&he11ip;”
艷鬼掩口一笑:&1dquo;不好,要來抓我們了。阿縈,我們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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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趕到牆根時,只看見從洞中消失的一截衣角,頓時明白了什麼,回頭朝正趕過來的雲冉大喊道:&1dquo;雲冉姑娘!長公主的心上人跟人從狗洞跑了!要不要派人追上去?”
雲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難以言喻地瞥了一眼洞口,心中暗暗道:不如直接說是跟狗從狗洞跑了算了。
雲冉:&1dquo;不必,或許是調虎離山,你們繼續在長公主府內搜,我和殿下親自帶人出去找。”
家丁不情不願:&1dquo;是。”
一牆之隔的地方,艷鬼容汀並不在意自己被心腹暗中罵作是狗,她如今一顆心全放在身邊那小姑娘上,抓著她一路飛奔,穿過府衙間的弄巷,漸漸能夠聽見熱鬧的人聲。
遠遠的吆喝聲穿過飄飛的雨絲,弄巷盡頭豁然開朗,一彪形大漢手持一火把站在人群之間,口中一口酒,越過騰起的火焰捲起一條火龍,在細雨間升騰而起,一片雨絲就這麼被火龍吞沒化作一片騰騰的蒸汽,他身旁一垂髫小女娃高高唱道:&1dquo;火龍吞雲雨!年必大豐!”
&1dquo;好!”
那一圈百姓呼喝著叫好,幾塊銅板沾了雨水,落在小女娃手中的銅鑼上,叮鈴哐啷一片細響。
大漢又是一口酒,火龍直衝雲霄,轟然散開,將陰沉沉的天空都照亮了一瞬。
小女娃又唱:&1dquo;火龍沖天,金榜題名洞房夜!”
那火星點子隨著雨絲落下,熄滅,光亮明明朔朔地倒映在顧懷縈漆黑的眼睛裡,仿佛那雙眼睛也染上了光。
而艷鬼就這麼張開雙臂,仿佛懷抱著這整片天地,在那一片叫好和銅板聲中笑得溫柔至極。
艷鬼:&1dquo;阿縈,你看看,這才是真正的中洲。”
顧懷縈呆呆地看著她,艷鬼的身後,不斷有火舌沖天而起,火光將她的每一根髮絲都染得金紅髮亮。那是熱鬧的,鮮活的,是生的氣息。艷鬼帶著死的顏色,卻仿佛能融入生人之中。
一瞬間,顧懷縈恍然覺得,要是艷鬼還活著就好了。
雜耍的火龍越噴越高,圍觀者的叫好聲也越來越響。收錢的小女娃一邊呼喝大唱,一邊舉著銅鑼滿場子跑,三兩步跑到了顧懷縈和艷鬼面前。
這年紀的小姑娘,又是走南闖北的,多少是個人精。她滿臉驚喜地瞅了眼二人身上華貴的衣飾,尤其多看了兩眼艷鬼壓裙的玉佩,又立刻忍住眼底的饞意,將目光挪到二人的臉上,想假裝自己只是被她們的臉驚艷了。
嗯,雖然真看到臉後,的確驚艷了幾分,但有什麼能比錢更重要呢?
此時噴火大漢正好出了點意外,剛噴出的火龍半途岔了氣成了兩道短短的火光,沒能衝上去,正當圍觀者要發出噓聲時,小女娃眼珠子一轉,朝著顧懷縈和艷鬼大聲唱道:&1dquo;雙龍比翼飛,情深義重百年合!”
這一嗓子頓時把場給救了回來,聽懂了的艷鬼笑得直不起腰來,聽不懂的顧懷縈茫然著,但看著大家都無比高興的樣子,似乎那樣的情緒也是會被傳染的。
至少&he11ip;&he11ip;她沒有任何理由地,從心底里感到了少有的愉悅。
艷鬼也不小氣,隨手摸了一角碎銀子,哐啷一聲扔到了銅鑼上。
顧懷縈被氣氛裹挾著,一時間竟也深想艷鬼怎麼又能被人看見了,只以為是她化出了人形。
那小女娃眼睛更亮了,高高舉著銅鑼,不錯眼地盯著眼前兩人,又唱:&1dquo;再來一道雙龍,妻妻協願共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