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四线城市郊区的疗养院,住的都是孤寡老人和瘫痪病人,照管任务繁重,薪资却不高,指望他们的职业道德是没可能的,只能威逼利诱,江尾一只虎的名头足以镇住任何人,而充沛的资金支持更是必须的保障。
照顾好“杨毅”就是照顾好自己,早晚自己要取回这具躯体的。
从疗养院出来,易冷坐在五菱宏光里整理思绪,他的规划很简单,他不相信什么信托,自己手上这点钱也做不了信托,存钱不如投资,给暖暖留玉梅餐饮的股份比单纯留钱要强多了。
解决了钱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暖暖过一个快乐充实的少年阶段的问题了,以前想的是长期的陪伴,现在看来不现实,得浓缩一下了。
暖暖的十五岁生日是九月六日,易冷准备整个大景。
……
秦德昌也想整个大景,为外孙女的十五岁生日。
老秦退下来之后闲着没啥事,一心只想弥补可怜的暖暖,但他毕竟是外人,又顾忌着身份不好靠得太近,再说了,人家向工还健在呢,你那么积极干嘛。
办法总比困难多,秦德昌跑到船厂中学,毛遂自荐,主动请缨,非要当人家的课外辅导员,兼职代课老师,不要钱,纯义务的。
校长受宠若惊,满口答应,他还以为这是老书记闲得蛋疼挥余热呢。
秦德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托人搞了几百套黄冈试卷作为礼物免费给同学们,他觉得很带劲,很合适,却引起初三年级的全员怨声载道。
暑假结束之后,进入初三阶段,就是毕业班了,不能再像初二那样混日子了,中考倒计时就像是悬在脖子上的绞索,越来越紧,中考是一道分水岭,很多同学的人生将会在这里走上岔路,一部分上了职校早早踏上社会,一部分还要经历三年高中生涯之后再上职校,可谓殊途同归,除了真正的好大学,其他学校出来都一样进厂打螺丝。
初三这一年很重要,连老师都换了的,阿狸虽然英语好,但教学能力不强,被派到初一年级去代课,从此和初三五班无缘了。
船厂小区花园内,丁玉洁推着轮椅上的向工看人下棋,一抬头看到远处树荫下秦德昌倒背着手做视察状,于是撂下老伴,绕了一个圈找到老秦,问他有啥事。
“我想给暖暖买一份生日礼物,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秦德昌说。
丁玉洁本想说不需要,但是转念一想,老秦性格固执,非要拒他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堵不如疏,便说暖暖不需要任何物质上的礼物,她就是缺少关爱,我们老了,到底不如年轻人懂年轻人。
“问问你女儿,对了,我上次给向冰介绍的工作,她去了么?”秦德昌又说。
这里提到的工作不是厂宣传科,而是船厂下面三产公司的文员岗,退休之后秦德昌也就这点能力了,混个五险一金还是有的。
“小冰没去,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丁玉洁说。
这时候向冰正从他们身边路过,中间就隔了一道灌木绿化带,听到老妈提到自己,向冰转头望去,竟然看到秦德昌的背影,于是躲在树后面偷听起来。
秦德昌又绕回到暖暖的生日礼物上,说要不我这个做外公的给孩子买辆自行车吧,不,电动车,我看很多学生都骑上电动车了。
向冰一个激灵,什么叫“我这个做外公的”,暖暖的外公不该是我爸爸么!
继续偷听,丁玉洁说我们不需要电动车,安步当车就好,你要是真有心,就帮着暖暖安排个好的高中,最好是省重点那种。
向冰脑子嗡嗡的,听老妈话里的意思,暖暖还真是老秦的外孙女,那我爸算干嘛的,我呢,我是不是老秦的女儿?太乱了!
她没有冲过去求证,而是晕头转向的转身离去,人在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总喜欢找最信任的人解决,她下意识就去找了老黄。
易冷在店里值班,餐饮业是最忙的,尤其黄皮虎火锅的定义是24小时营业,任何时候你到店里来都能吃上热腾腾的火锅,所以服务员们都是连轴转,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驴用,易冷倒不用当驴,他是活招牌,是吉祥物,店里定做了一批布老虎玩偶,眉眼就和老黄有些神似。
向冰来的时候,还没到上客的高峰期,易冷在一楼大堂里来回溜达,见小姨子一脸懵走进来就问她咋了。
“老黄,有个事你帮我分析一下。”向冰拉了张椅子坐下愁容满面,“我可能现了不该现的秘密。”
“说出来大家乐呵一下。”老黄显然没当回事。
向冰气的捏起空心拳在老黄肩膀上锤了一下,说:“秦德昌可能和我妈有不正常的关系。”
易冷怔住。
“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秦德昌说要给暖暖预备生日礼物,还说是她外公,可暖暖的外公明明是我爸啊。”
暖暖是秦德昌的外孙女,那就意味着向沫是秦德昌的女儿,自己是秦德昌的女婿?
易冷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老一辈玩的挺花啊,唉,人都有年轻的时候。
“你说,能不能做个基因鉴定?”向冰问他。
“可以,至少会有25%基因重。”易冷说,“不过就算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