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玉梅在劳务市场上找了八个人,手脚利索会干活就行,交给谢文侠培训管理。
只依靠人力是不够的,还要在市场上采购合格的预制菜,七百人一顿的食材用量不是小数目,现在玉梅餐饮也是做甲方爸爸的了。
……
按说寒假开始,没排值班的外地籍老师就该回家了,但阿狸却舍不得走,不但她没走,她的室友凌思妍也没离开。
阿狸就问凌思妍,你家不是就在本地么,为什么不回去和爸爸妈妈一起准备年货。
凌思妍反问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阿狸无言以对,她没法告诉凌思妍,自己觉得这里才是家,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和每个人,这个答案太无厘头,就算是正能量电视剧也不兴这么编的。
“我不喜欢过年,会有很多应酬,很多饭局。”阿狸给出一个违心的答案。
话虽这样说,家总是要回的,中国人讲究团圆,尤其春节家人团聚是一种神圣的仪式,谁也不能违反。
所以阿狸还是要走了,消息传出,最舍不得的是暖暖,她和阿狸接触的时间最多,已经出师生关系,更像是母女未满,姐妹情深。
“要不你跟我回去得了。”阿狸半开玩笑的说。
世上哪有什么玩笑,都是假借玩笑之名说的心里话,暖暖也想去,可是丢下外公外婆去和跟别人过年,那才是最大的玩笑。
出行的日子,公司专程派车来送,易冷开着五菱之光来接人,帮阿狸把行李箱搬上车,那边还在和暖暖依依惜别。
“阿狸老师,开学你就会回来,对么?”暖暖很不放心,她也知道阿狸只是代课老师,随时可以离开。
“老师保证,开学之前就回来。”阿狸信誓旦旦,“咱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誓言之后,阿狸上车,老黄启动汽车缓慢离开,阿狸瞥了一眼后视镜,现暖暖在后面跟着,赶忙探头出来:“回去吧~”
暖暖还是一直跟出了小区,站在门口挥手直到汽车远去。
阿狸同样看着后视镜中那个小小的人影消失不见,眼泪夺眶而出。
她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了,只不过是寒假回家而已,不至于这么悲伤的。
擦擦眼泪,看看开车的老黄,阿狸刚想说放歌吧,老黄就将一盘cd塞进了唱机,是黑鸭子合唱团演绎的苏格兰离别名曲《友谊地久天长》。
阿狸顿时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她上大学时就挺喜欢黑鸭子的,便跟着旋律哼唱起来,歌声纯净优美,令人想起校园友情,联系到当下场景,更是触景生情。
“老黄,你过年不回家么?”阿狸随口问道。
“我没家了。”老黄说,顺手稍稍调低了音乐音量。
阿狸何等聪慧,顿时明白话里的意思,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老黄的家人都不在人世了。
“对不起。”
“没事,换个欢快的吧。”老黄将音乐换成了最炫民族风,气氛果然高昂欢乐起来。
阿狸扭头打量着老黄,这个顶着一脑袋烟花烫,穿着脏兮兮油乎乎夹克和皮裤子的男人,扶在方向盘的手上带着各种串,看起来和市井中最普通的油腻中年几乎没什么区别。
但是仔细去看,能从他眉宇间看到一丝忧郁,虽然看着油腻,但指甲缝干净,身上也没有熏人的体味和烟味,最多算个衣品很差的大叔。
这只是外在的,老黄会弹钢琴,会做精致的便当,会飞檐走壁劈砖头,而他又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独的灵魂,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Μ。
“老黄,你以前做什么的?”阿狸有种了解这个男人过去的冲动。
“多了,除了调音工人,还干过伙夫,跑过销售,蹲过监狱。”老黄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丝毫不顾及车里还坐着女士,点燃抽了一口,摇下一点窗缝,顿时烟灰乱飞。
阿狸用手扇了扇,很嫌弃,刚有点好感就被抵消了。
前面有辆出租车开的慢腾腾的如同乌龟爬,老黄按了几下喇叭,那出租车竟然变本加厉,故意堵在前面左右摇摆,制造险情。
“坐稳!”老黄一声令下,降挡加冲上去,几个回合之后,终于将出租车逼停,一拉手刹跳了下去,阿狸花容失色,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出租车司机也骂骂咧咧下来了,两人吵吵了几句就开始动手。
阿狸见过老黄打架,一个人打六个绰绰有余,能把所有人的胳膊都给拉脱臼,这是武林高手的水平,打个出租车司机还不是牛刀杀鸡,她更替对方担心,也许更该打12o叫救护车才对。
但老黄并没有三下五除二把的哥打翻在地,而是打的毫无章法,乱七八糟,打中对方几拳,也挨了几拳,还好不是那种纠缠在一起的扭打,那样太不体面了。
打架是极其耗费体力的,打了两分钟,两人似乎都没力气了,扶着膝盖喘粗气,老黄摸出烟来递给对方一支,对方竟然接了,然后拿出打火机先帮老黄点燃,两人抽了几口烟,握握手,就此别过。
老黄叼着烟回来,脸上青了一块,潇洒的松手刹挂挡前行,还按了下喇叭向出租车致意。
“年关将近,火气大,打一架消消火。”老黄说。
“你有什么火气?”阿狸表示不解,“不是刚拿下食堂大单么?”
“可能是大腰子吃多了,火大。”老黄说。
阿狸从小心脏不好,家里呵护备至,至今还是母胎so1o,所以听不懂男人的粗俗梗,等她上了高铁才回过味来,顿时满面通红。
老黄口无遮拦,真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