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便在楼下等着百里兄一同前往。”
月无听见南祁一行的脚步声离开门前,才算松了一口气,转身向顾霜告退,而后站在门外等着顾霜梳洗完毕。
等到她打理好妆容衣物下楼的时候,客栈大堂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见此情形,她忙向南祁抱拳告罪,说是自己起晚了,耽误了他去拍卖楼的时间。
南祁一笑,回道:“无妨,昨日我与你聊得尽兴,快到半夜才放你离开,本是我的不是。”
昨晚她与他聊得真是十分“尽兴”。
这丫头嘴倒是严实,他这桐花酿里的吐真剂,在她这里没了作用,若不是因为她实在喝大,脖子与面具之间出现色差,他连她身份都套不出来。
不过,这小丫头看着不靠谱,懂得倒是挺多的,天文地理,四海八卦,昨晚这张嘴就没停过。
之前也是他蠢,这顾家长女,怎么可能是个草包呢?
想到这里,南祁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犹如三月春风般和善,与顾霜一道出了门。
待到二人到达拍卖楼的时候,果然大多数客人都已经落座。这拍卖楼面积不大,却十分精巧,共分为三层,一二楼坐的皆是些散客,三楼招待的是住在酒楼四层的那些常客和贵客。
小楼四四方方,中有天井,一二楼皆是打通,四面无墙壁,只有围栏,用的是上好的红木,栏上雕龙画凤,楼层上依序摆了桌椅,上奉瓜果小吃。
三楼与一二楼大致相同,每桌之间却以纱罗隔断,用的是上好的京绿软烟罗,远远望去,不像是拍卖的坐席,倒像是文人雅客什么品茗斗诗的茶会。
顾霜与南祁进到楼中,便有侍从引着往三楼走去,然而到了三楼两人却被引着一左一右朝楼的两端走去。
这时南祁开口了:“百里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同坐?”
顾霜考虑片刻,觉得未尝不可,于是便也点头,于是两人一道向南祁的坐席走去。
月无以为顾霜只是不想驳了太子的面子,可是顾霜却是实打实的觉得太子十分有。
在关外之时,百里泱素日里不光教她习武,五经六艺,君臣之策,玄黄之术,也都让她一涉猎。
百里泱是北狄人,对着南陵那一套女内男外嗤之以鼻,因此教顾霜的时候也是百无禁忌。
素日里在上京,她压根儿不可能与人好好进行任何有深度的交谈,如今用着百里鱼相的名字,却是可以与人畅所欲言。
他们俩从八卦星象聊到江湖闻,又从民间八卦讲到风俗异事,肉没少吃,酒没少喝,话也没少讲。
昨晚他们俩聊了很多,竟是十分兴相投,可惜后半段儿她喝大了,现下想起来记忆不免有些模糊。
因此,当南祁邀请她同坐之时,顾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进到以纱帘隔断的小包间后,相对着坐到了矮桌两侧的榻上。
顾霜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却现南燧与昨日那小公子就坐在斜对面的,与他们隔栏相望。
南燧依然注意到了他们这里,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顾霜的视线再度被那小公子吸引,只见那小公子此时正低头饮茶,而后轻笑着与南燧说这些什么,两人看上去十分亲昵。
不论是星湛还是濯日送来的消息中都没有提到南燧与什么人如此交好,思及此顾霜眉头微皱。
南燧那里莫不是还有更多星湛和濯日探不到的消息?
南祁瞧见顾霜盯着他身体斜后方,于是也顺着顾霜的视线望去,却瞧见了南燧那张脸。
他顺时便想到大蜡宫礼那日,他那表妹也是如此盯着南燧。
南祁神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顾霜正想在那小公子面上瞧出个所以然来,却感觉这屋里温度骤降。
她收回视线,抬头一看,差点儿跪在地上。
这太子神色,怎的如此渗人?
南祁瞧着自己的影子重入了对面人的眼睛,心中的气闷感方才缓和两分,瞬间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公子的样貌,变脸之快,让顾霜都觉得刚刚那张渗人的脸,是她的错觉。
“昨日我与百里兄聊得尽兴,却还没问百里兄来这拍卖会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南祁问道。
“回生丸,”顾霜早有准备。
其实她来这拍卖会的要目的是想看看南燧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然而为了掩人耳目,她便称自己是为了这回生丸而来。
回生丸,药如其名,号称可在阎王手里抢人,叫人起死回生。
其实这回生丸远没有如此神奇。
这药可从阎王手里抢人这是不假,就算是被人捅了几个窟窿,只要服下这回生丸,便可暂时保命,可却只能吊命,而不能除病。
即使如此,这药在这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行走的江湖人眼里,却算是不可多得的奇药。
南祁听罢,不置可否,他之前也听过这回生丸的神奇之效。
他想起顾霜平日里在京中打架斗殴的轶事,下意识地认为,她来拍这药,是为了在斗殴时给自己保命的。
他想到她被秦爽打了的事,微微皱起眉头。
“不知北兄来此又是为何?”顾霜礼尚往来,自是也要关心一下,这太子不坐上京,易名改姓来这铜雀楼干嘛。
南祁也没打算隐瞒,直接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鹤山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