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是被他吓着了吧。
他去扶她起身的时候,可以透过衣服的布料,感觉到她微微颤抖。
他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因此每当这种情况生,他都会在事后细细地捋一捋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让他失态。
可能是对方的一个眼神碍了他的眼,又或是哪句话碰巧戳中了他心中焦虑。
可是这次,他坐在桌边,却不愿意去想他那股无名之火究竟从何而来,因为在心底深处,他早就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不要,他不要做一个摇乞怜的狗,搔弄姿只为讨她欢心,为了她一时兴起赏他那点儿残羹冷饭便可欢心数日。
他已经够狼狈了不是吗?
可为何要偏偏出现一个顾霜,撩开他最后仅剩的那点儿遮羞布,露出他那颗贱到骨子里的心?
所以他不会想,也不要承认。
就这样吧,这桩婚事,她要公事公办,那便公事公办。
他只剩这么点儿尊严了,因此就算是万箭穿心,他也要将之死死攥住……
顾霜在不久的将来,会渐渐明白南祁今日所想:
他要她爱他,护他,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是顾家退路,而只是因为他是他。
但是如今的她,却又对此一无所觉。
因而她转眼就将东宫里那场对峙放在了脑后,此时正心安理得地躺在美人榻上看小说,还是那本《雪华斋》。
那日她在马车上看了一半便撂下了,嫌这人间情债太过无,如今拾起来,却又觉得有些意思。
这雪华斋女主人与她那侍卫之间你来我往,恩怨缠绵,虽说有些累赘,但是她偏巧从中品出了那么点儿味。
这男欢女爱想来也不是全无乐。
她又想到揽月那晚,南祁将她抱在怀里,虽说隔着衣服布料,可也算是肌肤相亲,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这不行,她摆了摆头,有些烦躁。
她两指在鼻梁揉了揉,叹了口气,心道自己从前怎的没看出来自个儿竟然还是个色胚子。
这太子殿下心思实在是难以琢磨,这一会儿柔情蜜意,一会儿阴冷相对,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有些招架不住。
说实话,她很讨厌这种感觉,连带着,对太子也起了几分不悦。
她生来便是天之娇女,虽说日日将君臣之道挂在嘴边,安慰自己这帝王心深似海,不要太过在意,但是太子这翻脸如翻书的态度还是让她起了三分火气,还带了些警惕。
她不愿意以极恶的心思去揣测南祁,但是这种阴晴不定的相处方式她之前见过,是北狄娼所里□□人的法子。
百里泱带她去见过一次娼所的拍卖,给她讲了这个故事,当时那姑娘正在被拍卖,跪坐在拍卖台上,微微颔,露出光洁的后颈,模样温顺极了。
然而就一两个月前,这姑娘还倔强得像头牛一般,跑了七八次,回回被抓回来毒打,却回回都跑。
娼所对于这种训不好的生肉一般都是直接弄死,杀鸡儆猴,可偏巧这姑娘一张上好的皮相,就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一双眸子都能勾得你心甘情愿为她跳火坑。
这姑娘最后一次被抓回来的时候,当时管着的监事无计可施,便请来了另一位监事,长修公子,是这娼所里出了名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