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雾在这个事情上也不想多说,毕竟陵貉幼时便拜入清宥门下,想必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是道一声:“那师兄便与我同一天过生辰好了。”
陵貉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好。”
修长的眉目舒展开来,他伸手拂去连雾间的细碎雪花后,指尖刹那盈满了青绿色的光芒。
骤然间,四周出密密匝匝的轻微声响,像是花苞钻出树皮,然后迅破开,连雾抬头,眼前的桃树顿时开出了满树累累的花枝,桃花在这清寒的冬日里,灼灼盛开。
远远望去,杳然的云雾中,栖霞峰顶上落了一片稀疏银白的雪,粉红色的桃花如云霞一般,栖息在峰顶,常开不败。
连雾与陵貉正说话间,忽然神识察觉到有人向峰顶靠近,连雾遂停下话头,有些警觉地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蓝衣修士自云雾中御器而来。
连雾识得此人,正是住在栖霞峰下的易步柳,他脚下踩着一枝萧,衣袂飘飘,倒颇有几分不世出的道骨仙风之姿。
那易步柳才一下了法器,见这边桃花灼灼,朗声笑道:“二位道友好生风雅。”又笑着对连雾拱手道贺:“在下不过闭关了一回,出来时便听闻连雾道友已经筑基成功,特地赶来相贺。”
连雾也回礼道了一声:“多谢道友。”
易步柳笑道:“道友天资出众,如此年纪便能有此修为,易某真是平生仅见啊。”
“道友过奖。”
易步柳又向陵貉道:“陵貉道友也突破了结丹期,真是可喜可贺。”
陵貉只拱了拱手,回了个礼,并不欲多言。
那易步柳也是个识的,见陵貉不说话,便又对连雾笑道:“栖霞峰顶的两位修士接连突破,引起散修盟内修士好一阵惊叹,如今别说是栖霞峰上,便是与栖霞峰沾点儿边的灵脉都炙手可热了。”
闻言,连雾不由一哂,道:“如此也好,在下正觉得栖霞峰太过冷清了。”
易步柳也点头笑:“正是如此。”
两人又寒暄几句,忽然一道金色的传音符破空而来,连雾伸手一点,那符便堪堪在他手中落下,易步柳见状,便顺势告辞离去。
陵貉看了他一眼,对连雾问道:“特地来道贺?”
连雾漫不经心地一笑:“他也不过是曾经不愿意白白招惹麻烦,如今又想与我们交好罢了,特地赶来,表一表心意,人之常情。”
见他这样说,陵貉便不再多问,雪渐渐地停了,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天上透出些日光来。
连雾打开那道传音符,其中传来桦崂的声音,却不知为何与往日不太一样了,像是满腹心事一般,说话难得的简洁,只是匆匆道,我师叔今日已归,你师兄若是已经出关,不如明日便来寺中,若是来,便回个信,我等必然静候二位。
这便没了?连雾有些奇怪,但是转而一想,许是遇上什么事了,便询问地看了陵貉一眼,见他没有反对,遂又给桦崂回了一枚传音符,就说明日必亲自前去拜访善痴大师。
次日一早,连雾与陵貉便动身去北禅寺,连雾如今已经能自行驾驭飞行法器了,他筑基之后,陵貉便给了他一些上品的法器。
连雾正欲自己御器,却听陵貉照常道了一声:“过来。”最后两人仍是一同御剑去了北禅寺。
北禅寺仍旧钟声杳杳,梵音阵阵,让人听之便觉得心中祥和宁静,寺庙山门在细碎的小雪中显得格外宏伟,透着一种佛门独有的岁月沉淀之后的厚重与肃穆。
二人在山门前落下,一个年轻的僧人迎过来,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二位可是连雾施主与陵貉施主?”
“是,”连雾答道:“我二人前来拜访善痴大师,已于昨日知会过了。”
“请随贫僧来。”
“有劳了。”
那年轻僧人领着连雾二人一路走过朱红高瓴的墙,最后到了一排整齐的禅房前,在细碎密集的小雪中,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蹲在门前,手指在雪地中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
连雾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桦崂,他唤了一声,那小和尚抬起头来,果然是桦崂,眯起眼睛见了他,这才站起身,慢慢地走过来,同他们打个招呼。
连雾见他有些闷闷不乐,便不由问道:“你今日怎么没什么精神气?遇上什么事了,这样颓废?”
桦崂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是低声道:“我师叔在休息,你们且随我来。”
他率先往禅房走去,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又化了开来,他的身形在雪中显得有些瘦弱,连雾的眉有些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
禅房的门被推开,出了沉闷的“吱呀”声音,房内的阴冷气息一瞬间扑面而来,还传来丹药特有的清苦味道,萦绕在每个人的呼吸之间。
桦崂轻轻道了一声:“师父,他们来了。”
☆、第41章治伤
善痴大师的伤势很重,他闭目半躺在卧榻上,面如金纸,漆黑的剑眉深深皱起,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连雾神色一动,只一眼便看出他的伤是在胸口位置,且难以愈合,因为善痴大师的胸口,隐隐有黑灰色的阴气透过衣襟,缕缕爬出,那绝不是寻常的伤口。
卧榻旁边坐着一名白须童颜的老僧并两个年纪不大的小沙弥,那老僧见几人进来,便起身诵了一声佛号,道:“老衲法号善嗔,二位施主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