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洛阳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毫不在意地说,“那当然,就是要严格才有用。”
对她来说,苏玉炯一直是个很好说话的、对她很包容的前辈,脾气尤其好,似乎怎么都不会生气似的,自然不怕她严格。
不过等到计划真正开始执行,每天早上被苏玉炯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之后,巫洛阳终于觉悟了。
都说最喜欢听的歌别用来做闹铃,人也一样,再怎么温柔包容的声音,每天早上七点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电话里,魔鬼一样地督促你赶紧起床跑步,都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遗憾的是,这时候想反悔,似乎已经迟了。
……
又要整理敦煌之旅学到的东西,又要准备开始着手画那幅毕业作品,又要忙着早晚跑步锻炼身体,巫洛阳的生活一下子充实得有些过分。
所以虽然之前卖掉了一幅画,但是她也没怎么想过这件事,更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剩下的两幅画上。
事实上,她已经再次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所以又一次接到朱明月的电话,说最近又有人对她的画作感兴趣,想约她见一次面时,巫洛阳还是很意外。
不过一番考虑之后,她还是没有拒绝这次邀约。
艺术家既然要吃饭,要赚钱,那就不可能与世隔绝,总要有些人际交往的。
巫洛阳不是那种个性孤僻的天才,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就当是出去换换心情,结识一下新朋友。
到了约定的日子,巫洛阳提前一点到了餐厅,先见到了等在这里的朱明月。
朱明月对她很热情,“巫同学,好久不见了。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在敦煌,是去采风取材吗?为毕业作品做准备?”
“是的。”巫洛阳点头。
朱明月便道,“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看到你的作品了。”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巫洛阳笑道。
朱明月又问她在敦煌的感受,两个人都是专业的,谈起壁画的艺术表现形式,很有共同语言。特别是朱明月,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畅所欲言、直抒胸臆了。所以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她对巫洛阳一直念念不忘。
直到那位想要买画的顾客快要到了,朱明月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对话,开始叮嘱巫洛阳一些注意事项。
除了强调这位周小姐的挑剔之外,便是话里话外透露出自己在这单生意之中出的力,并且还暗示巫洛阳:几千块的生意当然不值得我这样费心费力,我都是为了你。
巫洛阳听懂了,总觉得有些微妙。
更微妙的是,一顿饭结束,合作谈妥之后,朱明月特意留下她,又提了一次签约的事,给巫洛阳画了一大堆听起来非常美好的饼。
然后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了自己创业时的艰辛,又说自己那时候就是缺少一个伯乐,所以最后不得不妥协,成了满身铜臭的商人,但她不愿意看到巫洛阳也变成这样,说自己责无旁贷,一定会维护她“艺术家的纯洁”。
巫洛阳:“……”
她怕自己会错意了,还特意把这件事打了码,用“我有一个朋友”的方式,说给了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听,问她们朱明月是什么意思。
同学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这不就是那种霸道总裁泡妞的套路吗?”
“他这是想泡你吧?”
“Nonono,你们都太天真了,这明明是想撩你但是不想负责啊!所以用一些似是而非的好听话来包装,将来想甩人了,就是另外一套说辞了。”
巫洛阳:“……可她是女的啊。”
同学怒而拍桌,“女的怎么了,你歧视女霸总吗?”
巫洛阳不知为何,在这句话里恍惚了一下。因为她听到“女霸总”这个字,脑海里自然浮现的并不是朱明月的形象,而是苏玉炯。
不对,苏玉炯也不霸道,但就是有一种“大人物”的气质,让人油然生出敬畏,不敢轻易造次。
“我靠,你不会已经被骗了吧?”同学看着巫洛阳脸上的表情,十分担忧地问。
“什么?”巫洛阳连忙否认,“怎么可能!”
“你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刚才那粉面含春的样子再说话好吗?”同学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那么单纯了,几句好听话就能骗到?”
巫洛阳心想,苏玉炯才不是只有几句好听话。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她睁大眼睛,有些愕然地跟同学对视,又在对方的视线中忍不住审视自己的内心。
她对苏玉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巫洛阳说不清楚。她们是朋友、知己、忘年交,她本能地敬慕并且崇拜着对方,因为对方很有经验,总能给予恰当的建议。任何事到了苏玉炯那里,似乎都会变得游刃有余。
她总说自己不懂艺术和绘画,可实际上,巫洛阳的话题她总能接得上,巫洛阳想表达的意思她也总能听得懂。
她就像一棵树,伸展在外面,能被人看见的部分已经参天入云,令无数人仰望,可是她深深埋藏在土壤之下的根系,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这样一个人,巫洛阳很难不被吸引,很难不去靠近,很难不觉得喜欢。
她们之间门的感情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友谊。
——巫洛阳有很多朋友,但是毫无疑问,苏玉炯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