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去港城,跟你同一天航班。」
這下換江浮吃驚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聲音都拔高了幾度,「你去做什麼?」
秦奈玩心大起,捉弄著江浮。她翹著二郎腿開始剝橘子,第一口直接酸得五官扭曲。等江浮半信半疑要找林聲求證,她才順著酸氣吐出了余話。
「銀舞漫畫節,拜託,才過去多久你就忘了嗎,我晉級了,半月後得去港城參加決賽,想著早去晚去都得去,不如和你搭夥上路。」
「江浮,港城那個說要見我的小姑娘,我的小徒弟,其實也不算小徒弟,你還記得嗎?」
秦奈抽紙巾擦乾淨手指上酸澀的汁水,嗅了嗅後又去衛生間洗手,自言自語似地喃喃,「你肯定記不得了,當初給你畫封設時她就希望見個面,我這次去參賽,順道見見也好。」
江浮敏銳地抓住了話里「搭夥」二字,雖然她很感謝秦奈這幾個月收留自己,但擅自將人帶到林聲家裡總歸不好。而且她身為外來者,對港城的認知不比秦奈多,要攬下活去租房,不被中介黑吃黑都算萬事大吉。
想到這裡,江浮開始打預防針。
「我有人收留的,不過我可以幫你付房租。」
「誰收留你?」
「沒誰。」
「誰收留你?」秦奈還在問。
江浮摸了摸鼻子,含糊道:「一個朋友。」
「你還裝。」
秦奈早已看穿,滿腦子都是那句「你和她住在一起」,即使林聲說出口時只是單純的問詢,並不摻雜任何感情,落在愛多想的秦奈耳朵里卻多了言外之意。
她衝去手上泡沫,沒有趕著當電燈泡的癖好。
賽事主辦方訂有酒店,秦奈這次在港城呆不久,她只收拾了些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二十分鐘就準備就緒,跑到陽台給莫如是打了個電話。
江浮來時輕裝簡行,現在要走,又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回來,大包小包的東西根本裝不完。秦奈絮絮叨叨講完電話,甚至去調了杯酒回來,她還在埋頭收拾。
「我忽然想起,」江浮把疊好的衣服放進行李箱,扭頭看向站在臥室門口的秦奈,「聽說港城是音樂之都,莫如是那麼喜歡音樂,為什麼要呆在洝州這座小城市?」
秦奈的記憶被勾得很遠,不太懂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喝了口酒,覺得味道太甜又跑去加了點冰塊,斟酌很久才開了口。
「老莫就是土生土長的港城人,我當年到港城念書才認識她,也認識了她的……」秦奈莫名停頓,她用食指颳了刮眼角,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反正我們幾個一塊念了好幾年書,港城有她不想見的人,已經很多年沒回去了。」
江浮隱有同病相憐之感。
秦奈推搡了下她的肩膀,「收起你那小表情,人家跟你不一樣,不是逃難來的,她只是有家不回,不是有家不能回,這有很大區別好嗎。」
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中,江浮終於把行李收拾完,她和秦奈都無比期待即將到來的港城之行,天還沒亮就出發趕去了機場。
秦奈看她又是口罩又是墨鏡,包得嚴嚴實實,沒幾秒就忍不住偏頭看一眼,笑得花枝亂顫。
江浮板著臉:「你的笑聲可以再大點。」
「怎麼,你是怕寫po文被抓還是怕被粉絲認出來?拜託,連林聲這樣的咖位,出門都不用像你包得那麼嚴實。」
江浮的確有點擔心寫po文被抓,不過很早之前秦奈就給她提過醒,這個世界打擦邊球不犯法。只是隨著浮生完結後閱量一天天增多,那個騷擾電話也打得越來越頻繁,江浮真怕那是網警,在原世界的心虛感不可避免延續到這裡。
可今天那麼謹慎,卻不是因為這件事。
江浮想起了原書中海隆大廈那段劇情。當初她離開,是對異世界未知事物的恐慌,想活命的本能戰勝一切。現在回去,是她越發確信死亡是回到原世界的方式,心中惶遽淡了不少。
能和林聲相處,即使出什麼意外回了原世界,也不會留下遺憾,總比自己呆在洝州耗到死強些。
年假早已結束,路上本該不那麼擁堵,可今天正好碰上早高峰,雨後大霧吞噬了無數車輛,在高路上擁堵成一條蜿蜒的長蛇。
秦奈看著前頭龜爬行的車輛,滿臉怨氣地趴在方向盤上。
「要不要這麼點背,每回有什麼急事都塞車,現在下去扛著車跑都比這快。」
她們五點從家裡出來,八點多才掙脫車流趕到機場。兩個人帶著行李在奚落的人影里飛奔,踩在最後一刻檢票登了機。
港城靠南又近海,氣候不像洝州那樣乾冷,航班落地後外頭雖是陰天,體感溫度卻很合時宜。
秦奈身為洝州土著,大學畢業後就再也沒回過港城,一到地方就像脫韁野馬。然而她並不急著找地方歇腳,只是給她的小徒弟發去了消息,隨後拉著江浮坐上出租,讓師傅跟著導航疾行。
車輛從機場遠郊一直駛入市中心,又從市中心駛入另一側遠郊。
直到這時秦奈遲鈍的反射弧終於接通,她看著外頭矗立的建築,又看了看手機里小徒弟給的地址,才確信自己沒有眼花。
港城醫院?
為什麼是在港城醫院?
秦奈下了車後在風中凌亂,她把手機伸過來,江浮立刻撇開視線,「你別問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