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屋檐下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雕花灯笼,一团团柔和的黄光,将春夜的院落渲染出一片别样的安宁温暖。
“大小姐小心脚下。”
眠雨细心扶着季青雀,为她照亮脚下的石子路。
到了桥上,忽然听见一阵喧嚣,惊的桥下月色都破碎摇曳,她驻步回望,见是东边的那间院子灯火明亮,仆妇成群,热闹非凡。
“是二小姐她们回来了。”
有婆子下意识说了一声,被眠雨猛地回头瞪了一眼,立时噤声。
眠雨气极了,大小姐和东院的素来不和,今天都不肯和她们一道出去,她提这个不是戳大小姐的心吗?
桥上寂静无声,只有东院那边欢声笑语,在夜色中如涟漪漫开。
眠雨瞧着灯影里季青雀衣袂飘飘的瘦弱身影,心里一阵难过。
大小姐没有娘,也没有兄弟姐妹,总是一个人,一定是很伤心的。
所以才去见了外祖父家的人吧。
季青雀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是忽然想起季青罗她们今日是去赴安乐长公主的宴,前一世她似乎也去了,但是具体情况如何,是一点不记得了。
她身体不大好,一年也难得出几次门,记得的人和事,着实不太多。
唯独记得安乐长公主。
这位公主可着实是个叫人难忘的人,季青雀便是再活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位。
她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搭着眠雨的手,慢慢走下桥。
东院里,灯火大亮,季青罗和季青珠在孙氏房中,季青罗坐在椅子上,精神奕奕,季青珠却依偎在孙氏身边,满脸困倦。
孙氏一边轻轻拍着小女儿的后背,一边微笑听大女儿说话。
“……那安乐长公主今年才回京城,还带着一个女儿呢,荣华郡主,只是今日谁说染了风寒,便没有来。”
“虽说是长公主,和旁的宴会也没什么区别,还是游园作诗那套,没什么意思。”季青罗褪下手上的镯子,让红玉交给孙氏。
孙氏细细看了一遍,是上好的翠燕石,烛光下晶莹剔透,如春水盈盈,她还于红玉,问道:
“安乐长公主赠给你的?”
季青罗点了点手边的小几,让红玉把这镯子置于案上,明媚秀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是她送的。”
孙氏一怔:“生什么了?”
“那安乐长公主真是古怪,我和青珠一同前去,她先是只拉着我说话,后来又叫青珠陪她,像是喜欢青珠,临到要散宴了,又将手上的镯子褪给我,说我不愧是季家的女儿,真是知书达礼,一句也不理旁边的青珠……哪儿有这样行事的人?忽冷忽热,又拉又打,只有训狗才这样呢,若是我和青珠心思多些,岂不是要生出嫌隙来?堂堂长公主,怎么还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她自己心里藏奸也就罢了,怎么还拿我当那三岁孩子来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