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紫萍领着送膳宦官向乾清宫而去,迎面遇上子衿,连忙行礼。
二人一路向乾清宫走去,送膳宦官们不敢靠近,远远坠在后头。
殷紫萍心中困惑不解,好奇问“明明吩咐不必我再送膳了,可转脸就变卦了,你到底怎么劝服皇后娘娘的?”
子衿笑笑,换了话题“天气渐热,政务又多,陛下难免心火旺,更易动怒,平日该多用清火祛燥的食物。你送来的膳单我看了,好几道菜都含薤、椒这种燥烈之物,全都改了吧!”
殷紫萍促狭地看子衿。
子衿挑眉“看我做什么?”
殷紫萍失笑“是,都改了!”
眼看到了乾清宫,子衿突然止步。
殷紫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来是胡善祥进了乾清宫。
子衿转头看向殷紫萍,温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殷紫萍瞪她,愤愤不平道“你对陛下的饮食起居如此精心,人家还在背后骂你,说你生性狡黠,善笼人心,倒把皇上拿捏在股掌之中呢!”
子衿默了默,反问“照你看,陛下是可以轻易为人左右的性子么?好了,你过会儿再进去送膳,让他们也说说话吧!”
子衿眷恋地看了一眼乾清宫,离开。
殷紫萍望向乾清宫的方向。
胡善祥刚踏入殿内,已听见一声碎瓷响,竟是一只杯子砸在工部尚书吴中的脚下。
朱瞻基疾言厉色“你,有没有儿子?”
吴中一愣。
胡善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朱瞻基厉喝“朕问你,到底有没有儿子?”
吴中惊恐万分“臣有二子——”
朱瞻基若有所思“哦,你有儿子,怎么不送你的儿子去学工匠?”
吴中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陛下?!”
朱瞻基怒极了,额头青筋暴起“工匠不够,就停了没用的工程,如何想到去应天府选五千孩童来京学艺?天下谁无幼子,你也是为人父亲的,竟不能体恤怜悯他人的父母之心?!”
他说到暴怒处,已是疾言厉色。
吴中下意识扫了袁琦一眼,辩解“皇上,这都是内官监的安排,臣是据实以报啊!”
朱瞻基更加恼火了“身为工部尚书,该听的不听,该奏的不奏,出去!”
胡善祥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吴中抹了一把冷汗,匆匆退出。
朱瞻基一眼又扫向袁琦,袁琦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下。
朱瞻基冷眼盯着袁琦“内官监也是你在监管,这馊主意是你出的?”
袁琦恐惧万分“不、不是,陛下,奴婢不知情,奴婢真的不知情!皇后娘娘,求您快给奴婢说个情,奴婢冤枉啊!”
胡善祥见袁琦磕得头上有血,于心难忍“皇上,袁琦从早到晚在御前伺候,身上担着司礼监的差事,又因内官监人手不足暂时监管,他如何顾及许多,臣妾相信,袁琦绝没有这样大的胆量……”
朱瞻基厌恶道“妇人之仁,焉敢多言!”
胡善祥怔住。
朱瞻基声音沉冷“马上送皇后回宫。”
袁琦呆住,朱瞻基一眼扫过来。
袁琦哀求地看向胡善祥。
胡善祥神情失落“皇上,臣妾说的话,就那么不中听吗?”
朱瞻基嫌恶地皱眉,索性别过脸去。
胡善祥气性上来,扭头就走。
朱瞻基突然开口“袁琦!”
袁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奴婢立刻去把皇后娘娘追回来。”
朱瞻基冷声喝止“追什么追!刘观不是说要处决七十名强盗吗,叫他把犯人名录立刻送来,朕要重新审过!还不快去!”
朱瞻基气得狠了,竟是头痛欲裂地跌坐椅上。
陈芜捧着奏章要进去,一看到这情形立刻退出,招手向小宦官耳语两句,小宦官匆匆跑开了。
画屏战战兢兢地跟着胡善祥“皇后娘娘,您来探望陛下,原说过要好好同陛下说说话的,怎么立刻就恼了。”
胡善祥一声冷笑“太后总说,身为后妃要说忠言,说直言,我替袁琦说话,不过是不想他暴怒伤身,再说袁琦伺候他多少年了,总还有情分在,何必把人吓成那个模样,将来还怎么应差。可惜忠言逆耳,无非是瞧我不顺眼,我说什么话都不中听罢了!”
话落,她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