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他却是身受重伤,只能闭着眼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林锦仪在龙床前坐了片刻,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平阳长公主心有不忍,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天天黑前,丰庆帝终于见完了所有来急着慰问的臣子。汪明泉看他大半天了什么都没吃,忙让人准备了御膳。丰庆帝毫无胃口,又问起萧潜的情况。
汪明泉道:“圣上不用担心,医正们的药十分有效果,王爷眼下的性命是无虞的。御医们都在翻看医术,保不齐马上就能查出王爷身中什么毒。”
丰庆帝疲惫地闭了闭眼,“御医说这毒性险恶,他们只能暂缓半月,不让那毒作。若是半月之后他们仍然束手无策,阿潜他怕是……”
“不会的,王爷吉星高照,自然能挺过来的。”汪明泉忙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丰庆帝悠悠叹息一声,又问起:“镇南王妃呢?还在宫里么?”
汪明泉回道:“王妃正在照顾王爷,奴婢之前已经让人准备了饭食,但王妃说是毫无胃口,一筷子也没动。”
丰庆帝又是一声叹息,“他们夫妻情深,便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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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潜这一昏睡,就这么过了十日,御医所说的十五日期限迫在眉睫。
林锦仪自始至终都守在宫里,中间平阳长公主会把她接到她在宫里的寝殿,让她更衣洗漱,吃些东西,稍作休息。
萧潜在段时间里一直昏昏沉沉的,虽然能借用外力喂些补药和粥汤进去,到底还是消瘦了一大圈。加上他本身在北边的时候就瘦了些,没出几日就变得形销骨立,再也不复当年意气风的镇南王风采。
御医们夜以继日地翻看医书,丰庆帝下了圣旨,集结天下名医,甚至打开了先帝留下的私库,让人去翻找里面是否有关于医术的典籍。
先帝爷酷爱收藏,藏书不下三千,光是翻阅这些书就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更别说但凡看到有用的字句,还要让多位御医一一传阅商量。
所有人都说萧潜已经没了希望。甚至连丰庆帝私底下都开始筹划着要给萧潜准备一个怎样激情哀荣的丧礼。
但是林锦仪不肯相信,他的夫君萧潜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从来不会轻易失信于人的镇南王。他允了她这辈子一个崭的未来,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丰庆帝见她日夜不分衣不解带地照顾萧潜,心中也颇为不忍,后头便召了苏氏进宫,让她好好劝劝林锦仪。
外头都将那日丰庆帝遇刺、萧潜以身挡箭的事传的神乎其神,苏氏本就挂心不已,等见了清瘦了一大圈的女儿,和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萧潜,心疼得简直不能呼吸。
然而还不等苏氏开口相劝,林锦仪已经道:“娘,阿锦知道您要说什么,阿锦心里都明白的。但是萧潜他不会骗我的,他答应了这回不再负我,他就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她说话时眼神坚定而苍凉,或许心里早就预料了最差的结果,却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
苏氏心如刀绞,拥着林锦仪久久不能言语。
很快,十五日的期限就到了眼前。
按照御医说的,只要这日的子时一过,若是还没有研出应对的解药,萧潜身上的剧毒就会攻入五脏六腑,再无挽回余地。
御医们和外头被传进宫的名医们,大多在这半个月里只睡了几个囫囵觉,却都不敢懈怠,到了这一日,他们更是饭也不顾上吃,水也顾不上喝,只埋头研究典籍。
林锦仪守在萧潜跟前数着时辰。这时已经接近亥时,距离子时只有一个时辰。御医们在这紧要关头,终于从先帝遗留下的一本古籍里现了一种相似的□□。典籍里还记着解毒之法,用药却是以毒攻毒的毒物□□。
也就是说,如果萧潜中的是这种毒,那么用这些□□就能把他的毒给解了。若不是,那么萧潜就会因为这些药性猛烈的□□而直接丧命。
兹事体大,他们也不敢擅自决断,只能上报给了丰庆帝。
丰庆帝踌躇良久,也是拿不定主意。平阳长公主这段时日也是住在宫里,听闻这消息后赶紧让人去通知了林锦仪。
林锦仪跌跌撞撞地求到圣前,“圣上,王爷已经没有时间了,若是这药还不对症,他也不过是在床上等死,求您将这药给他一试。”
萧潜是那么骄傲的人,若是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光,是躺在床上静静等到死神的到来,他绝对是不会愿意的。林锦仪够了解他,所以选择在这最后的期限里给他试药。
丰庆帝也不过是在等一个可以下定决心的由头,林锦仪是萧潜最亲密的人,她这样说了,丰庆帝自然也就拿了主意,让人照着那古籍里写的去熬制解药。
众多含有毒性的药草毒虫被熬成了一碗粘稠的汤药,林锦仪颤抖着手喂给了萧潜。
片刻之后,子时之期已到。御医们纷纷上前为萧潜诊脉,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萧潜的脉相时快时慢,时而有力时而死寂,并没有多大起色。
御医们都面露难色,医正犹犹豫豫地宣布了坏消息,这解药对萧潜似乎并没有用处,相反,他的脉相已经是毒之兆,加上他方才服用了那么些剧毒之物,可能很快就要命丧于此。
这种事终究还是尽人事,听天命。丰庆帝骂了御医们半个月,这时候却是骂不动了,只让他们都先行下去,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林锦仪和萧潜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