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棵树……”
顿时惊得他大张着嘴巴。
怎么来形容呢!
就是在他快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语文课上所说的参天大树,顿时能觉得自己很渺小那种。
所及之处再无其他,苍天被遮盖得密不透风,阴郁的树下长满了苔青,连一根杂草也见不到,整个地面就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绿毯。
依照方才自己压着红叶的情形来看,两人一定是从天而降,硬生生从这棵大树上穿了下来。
于是再次抬头细细打量起头顶的参天大树,没有破口,依旧是枝繁叶茂,看不出他们是从何处落下来的。
转念又想,幸好落在了这么棵大树上,不然他们俩只怕会摔成肉泥,一想到此处,白墨才急忙顺着红叶的身体上下打量起来,生怕哪里摆放不对,从头到脚巡了一遍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胳膊还是胳膊,腿也还在腿上。
应该只是摔晕了过去,但白墨觉得也不好任由红叶躺在地上,地上湿气重,原本就不完整的身子,要又受了湿气,得了风湿那岂不是更没活头了。
这样想来,急忙拉起红叶上半身,欲要将人拖到那几人也抱不过来的树下休息。
可才动了一下,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红叶一脸吃痛地醒了过来。
白墨急忙松手,绕到前面,两手扶着他的肩膀,防止他朝后倒去,关切道:“你哪里受伤了?”
“……腿。”
白墨顺着红叶的“指示”松开一手朝两腿摸去,果不其然,在狐凌红叶左腿宽大的裤腿下,横亘着一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先前不查,他一身黑衣加着红衫当真看不出来。
刚碰到左小腿突出的地方,就听红叶怒道:“疼。”
白墨吓得忙收回了手,却见手掌中有鲜血,背上忽地腾起了一层寒霜,打了一个寒噤,或许是先前遭遇过类似的经历,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想到在离叶居眼见红叶断臂之痛,而今难不成还要看着他失去一腿,那以后……
白墨脑中想到红叶,单手单脚站在那里,再不忍深想,双眼一闭:“真倒霉。”
而疼得脸色青冷汗涔涔的红叶,看着白墨,已经是说不出来的愤怒,遇到这家伙的确倒霉。
本来他已被北明救起,可没承想刚上到崖岸,就遇见一个黑衣人抱着白墨,北明当即就与那黑衣人对上,这才导致他与白墨跌落了下来。
“滚开。”
红叶没好气地一把将白墨推开。
白墨被这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地上,他知道红叶这是在怨恨他,可他此刻心里也难受得很,只能任由对方对他出气。
红叶单手撕开劈裂的裤腿,一大股鲜血随之流出,饶是红叶再不怕痛,额头也已青筋高凸,满脸汗如雨注。
白墨在看到红叶左小腿处露出来的那一截森森骨头,刺拉拉地对天戳着,忙连滚带爬地靠了过去,两手想要去帮忙,可却无处安放。
心又开始痛起来,他知道是勾离,这种只对红叶才会有的心痛感!
红叶抗拒白墨的靠近,喝道:“让开。”
而白墨对那句“让开”置若罔闻,自顾自地问道:“你这得赶快接回去,不然……就麻烦了。”
“你会……”
红叶的声音因剧烈的疼痛而显得有些颤抖,那个“接”字还没说出口,白墨急忙提高嗓门否定道:“不会…。。”
白骨暴露在外的场景,他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次的对象是一只断腿的狐狸,一想到那狐狸的腿被自己处理得乱七八糟,心中顿时又好生惭愧,幸好那是在他的世界,狐狸只狐狸,要是换成人,估计非但不会感激他,只怕还要让他赔钱,再去整容院修容一番不可。
“去将那葛藤取来。”
白墨听红叶这么一说,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让他来接骨,什么都愿意干,当即如释重负般跑了过去,对着红叶指的那一根,比他手腕差不多粗细的葛藤,就是一番撕拉扯拽。
可无论他怎么拉扯,那葛藤也只被摇下了几片枯叶,不觉暗骂,这东西能取下来么……长得跟树差不多,你要当杵路棍……当拐杖也不合适啊!
“……该死的怎么越扯还越来劲了呢!”
就在白墨跟那根死活不下来的葛藤较劲时,只听脚边“哐当”一声,低头一看,是一把明晃晃的匕。
白墨不解地朝红叶看去,对方一双嫌弃的眸子,正盯着他,此刻他被那藤条搅出了一肚子无名之火,又见那张时不时让他鬼火冒的神情,一时便忘记了对方是个伤号,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红叶并没作声,只是眼珠一动看向他脚边,白墨这时才明白他什么意思,略微尴尬地捡起那把匕,这匕握把尚有余温,材质看不出来,只觉得很是好看,通体色泽似玉又少了几分温润,似水晶又多了几分浑浊。
不过,他觉得就这么把小刀,要砍断这么粗的葛藤还是有些笨拙,就好比给了他一把指甲锉刀一样,有种绠短汲深的无语感。
但转念一想,算是聊胜于无,再不迟疑,拔刀就朝着叫他上火的葛藤砍去。
岂料一刀下去,和手腕差不多粗细,和树干能一比坚硬的葛藤,却如切豆腐般轻松切开了。
白墨顿时两眼放光,一脸的不可思议,将手中开始觉得不怎么起眼的匕又重新细细打量了一番,是越看越喜欢,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小刀好锋利,估计是块铁也能给劈断……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能削铁如泥的刀!”
白墨想要询问这匕的来头,可一回头却看见那“伤号”脸上的神情更不快,这才想起对方的腿还在流血,他这样磨磨唧唧的确有些过分,当下再不敢耽搁,又是两刀劈砍,利落地取下一截葛藤就朝红叶跑去。
红叶再心高气傲,也只有一只手,再不想让白墨那家伙帮自己,可还是不能凭一人之力将自己的伤口处理好,最终还是白墨将那节断骨归位,人也是去了几魂。
白墨原本对红叶倒也不惧怕,但谁叫后面亏欠人家太多,所以在红叶受伤的时候,当真是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累得也是满头大汗。
他瘫坐在地一边擦拭额头汗水,一边观察着红叶的神情,虽难看,但先前那铁青爆红的神色已全然退去,心中略感欣慰。
休息片刻,只听红叶对白墨吩咐道:“过来背我。”
白墨顿时想死。